子弹擦过,在两人身侧几米处炸开,借着微弱的光,五月看见了一个女孩苍白的脸颊。湿漉粘稠的液体从上方女孩的身体滑落,缓缓淌下。
这个女孩的模样与记忆库中的形象贴合,白菲吗?
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人,不可能马上就能恢复,而且沐钧在她身上,割了至少十条大小不一的伤口。剧烈运动之下,所有缝合的伤口都崩裂开来,血自然而然的喷涌而出。
沐钧看到这一切,神色一沉,但对付杜枭却是更为专心。
而五月则盯着眼前女孩的脸:“再失血,你会死。”
白菲苦笑一下:“我知道。”她伸手摸索着抓住五月的手,用软弱无力的声音自言自语:“呐,五月,友情真是个很薄弱的东西,被威胁下,马上就破碎,不过呢,我还是保护了你一次,以前的事别怨我了,好吗?”
上次的事是心结,以至于她一直不敢去看五月,这次又把五月骗进危险中,那个傻姑娘,怎么每次都那么信任她?信任得她都背上了沉重的负罪感。
五月扫了眼被对方紧握的手:“我没有怨你。”
“你……”白菲眼神闪动,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如平地炸开的闷雷,钢筋支架的建筑都在冲击波下扭曲折断。
白菲抱着五月一起被冲击撞出门去,栽倒在数十米外的墙壁上,然后缓缓滑落,墙上,是触目惊心的红,如泼洒的红色油漆,由上至下滴落。那个爆炸的瞬间,白菲居然抱紧了五月,将其整个护在自己怀里。
她年纪大,个子也高,几乎承受了所有的冲击委顿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而她的气息,顿时更弱了。
面对那些再次逼近她们的高大健壮的危险身影,白菲视野有些不清楚,但还是死死将五月抱在怀里,哪怕她的手臂已经没知觉了。
五月看着她,只觉得心里有些酸酸麻麻的滋味,这个女孩不比沐钧,可以说弱小可怜,所以她的相救,几乎每一次都是舍命。
“我很安全。”五月提醒道。
“那就好,”白菲脑袋垂在五月肩上,软绵绵的,“你一定拿到解药了吧,救救其他人,大家都还不想死……”
“为什么那么坚持的活着?”五月觉得,白菲的举动很多都是徒劳,从理论上来讲,她根本做不了任何改变,弱小者就是规则之内的产物,没有任何挑战规则的资本。
“谁知道呢,我这样了……都还想活着。”
白菲脸色惨白如纸,五月觉得,她可能随时都会死去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白菲眼睛中溢出满满的泪水,在看见近在咫尺的枪口时,再次将五月压倒。她紧紧抱着五月,声音越来越低:“死了其实也好,懒得再看你那副样子,和我们一起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在哭,我最讨厌看了。可我真的想活着,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五月……”
五月莹蓝色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芒,将那些逼近他的人,硬生生地制住,她握着白菲的手:“我没有救你的力量。”
那一下冲击,白菲的五脏内附都碎掉了,五月的金属丝早就查探过,这个人只是精神支撑的碎肉,没有半分生机了。
所以,她只能看着对方,慢慢断气。
白菲只是原身体主人的朋友,五月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可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时候,五月觉得世界都寂静起来,静得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失律的心跳。很奇怪,她第一次觉得看着生命消亡,很刺眼。
心里,闷着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就是人类吗?又要欺骗陷害,又要舍命相救,如此矛盾的个体却拥有无比强大潜在力量。
军人暴呵的声音在四周响起,试图灭杀五月的人在五月的操控下,麻木地转身被按住制服。
很快又有新的一波军队投入围剿,爆炸甚至吸引了机器警察落下,交火慢慢平息。在那些高大的机器身躯下方,忙碌的人开始收拾四周凌乱的尸体,冷不丁从废墟中伸出一只手臂,猛地掀开了压在其身上的石块。
“五月——”
沐钧浑身是血地爬出来。歪歪倒倒,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他很快又爬起来,在废墟中挖人,房屋垮塌成这样,五月那种身体怎么受得了?
杜枭的雇佣兵最后居然从远距离用了飞弹,也不知道有没有连他们的雇主一起炸死。
“沐钧,我在这里。”
身后,远远传来五月的声音。
一把将她从白菲的身体下方拖出来,单手抱在怀里,沐钧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近乎平静的心跳,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她没事就好。
“沐钧?”
“乖,让我抱一会。”他疲惫至极,又失血过多,一只手臂还断着,可真是随时都能闭眼了。
五月用sweet接收着附近不断滚动发布的电波,那里面正让全城的人接收新的检查,沐钧发现的病源很快被投入的其他医生开发药剂,虫子只能通过手术取出,而人身体内失控的激素含量也必须调整持平。
这一刻,沐钧还是可以暂时休息下的。
只是五月抱着沐钧的时候,感受到他体内那股奇怪的能量时,眼中精光一闪,肚子又饿了,好想吃了他……
她很想一口口的咬下去,把他整个吞下去,只有那样,或许会消除一些她的饥饿感。
迷迷糊糊睡眠中的沐钧,只觉得手臂传来细微的刺痛,因为太过轻微,疲惫的他也懒得去管,却不知还有一条贴着五月衣衫刚孵化的虫子,正扭动身体,咻地一声钻入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