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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她想，下一回有差不多的就接受吧。

等到了下一次面试，面对差不多的条件，她还是拒绝了。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像是一团死结的绳索，大概只有全部剪短才能厘清。

她这边没什麽好消息，前同事倒是找到份不错的工作，是业内挺有名的公司，请她吃晚饭庆祝。

“虽然工作内容比之前多了不少，但好歹是在饿死前找到了，他们给得也大方，”前同事边倒酒边说。

“你怎麽样？最近找工作顺利吗？”

林之梦摇头，顺手接下酒杯：“还没看到合适的。”

前同事又说：“我要是你，我就不着急找工作，休息一段时间挺好。”

林之梦看着手里晃动的白色液体，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她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算了，”前同事说，“你以前就是工作机器，让你不上班是难受。”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麽似的，把筷子一撂，转头翻起手机：“哎，你要不也去找那人摆阵呗，你看我这破简历都找到了，你那肯定没问题。”

“哎我把那人的微信推给你了啊。”

林之梦三杯酒下肚，闷头不语。

前同事还在喋喋不休：“你就是太老好人了，每次难啃的没什麽好处的客户都给你们组了，不然也不至于整组被裁……你说干那麽好有什麽用，落到公司户头还是那点钱，落到你自己头上更不用说了。”

她的话像一连串鞭炮炸在林之梦耳边，炸得她昏头转向。灯光晕染了酒精的色彩，周围的一切变得迷离起来，林之梦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明。

她一直没有想通公司辞退她的原因，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可惜的是，无论她怎麽学习，如何刻苦，好像都没法避免变成一个无用的人。

大约，世界是不需要她这种人的。

“真是可惜了，”她听见前同事说。

巧合的是，当天，纪缘每日一次的来电断了。

一直到第二天，林之梦都没有接到纪缘的电话，他真的很忙，她了解。

终于到第三天，林之梦怎麽都没办法忍住，还是给纪缘打去了电话，纪缘那边是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林之梦这边是荒无人烟的死寂。

纪缘不无歉意地说：“我真是忙昏头了。”

原来新産品上线的某个广告词出了问题，在网络上引发了负面舆论。

“这两天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我是觉也没睡，饭也没吃，都快要成仙了，”纪缘埋怨道，语气里还带着软绵的嗔气。

林之梦打电话是想说她真的不想吃药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但听到纪缘这麽说，她立马忘记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像以前一样传送价值：“辛苦了，回来以后咱们去放松一下，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吗？”

纪缘正要回答，旁边就传来同事的呼救：“快快快，这里填什麽？”

“等我回来再说吧。”

短暂的交流结束了。

而后跟纪缘通话就像是每个月预约的专家门诊，得在放号的日子守着点，才能在预约的时间看上病。

某天纪缘突然说：“我想辞职了。”

林之梦深吸了口气：“为什麽？”

纪缘斟酌着用词，翻到一个不痛不痒的借口：“总公司还是没确定什麽时候放我们回去，我想回来了。”

这能算什麽理由？林之梦当他是在开玩笑，便顺着自己的想法劝他：“总公司发展前景更好，能在那里多学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纪缘叹了口气：“这样有什麽意义呢？”

又来了，又是这种语气，林之梦心力憔悴，以前的纪缘很好懂，可是现在她总是拿不準他话里的深意。

她只能说：“可是大家都一样啊。”

纪缘的语气骤然激烈起来：“因为大家都在忙着生活，压根没空想这些！”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是因为我才让你这麽辛苦的？”林之梦的声音也冷下来，“你在埋怨我没有找到工作？”

她一连串的质问压下了所有他想说的话，而她自己的无助也被巧妙地掩埋了，她像只咄咄逼人的蜜蜂，以自寻灭亡的方式换取保卫的权利。

电话那头只剩下纪缘呼吸的声音，正巧旁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庆幸地留下一句：“你早点休息，”就匆匆地从矛尖溜走了。

这麽一来，林之梦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她怀着羞愧的心情一遍遍地重播纪缘对工作的怨言，为什麽要生病呢，身体上生病也就罢了，懦弱敏感到罹患精神疾病，纪缘的工作已经很累了，你什麽忙都帮不上，他要你还有什麽用呢。

她沉沉地想，如果母亲还在，一定会痛骂她一顿，然后边骂她疯子边照顾她吃药，如果父亲还在，会嘻嘻笑笑地告诉她没关系，然后把她送进某个精神病院，算是尽了最后的责任。

纪缘并不骂她，还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好像她并没有什麽错似的，不拖累纪缘，已经算是很好了，还能有什麽别的指望。

丢工作、生病、婚姻不顺，林之梦将这些天的经历归于运气不好，连手机都开始向林之梦推送转运手链。

林之梦翻看了店铺评论，不知不觉就购入了两条，又在评论里被推荐了算命的公衆号，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在向公衆号咨询价格的事宜。

到最后林之梦还是犹豫了，或许，林之梦想，应该去求助那个神婆，起码在我身边就有两个实实在在的例子。

她想，等我找到工作，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