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了手,手在微微颤抖着,背过身不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半夏,目光毫无波动,仿佛孤寂寒冷的冰窟。“杀人故而简单,但不能诛心,你以为的痛快,但他们觉得是解脱。”
“他们这一招借刀杀人,挑拨离间,你我主仆若是离心,你冲动行事,只怕是我先死在你的前头。”
被打了一巴掌的半夏也从疯魔中清醒过来,挪动着膝盖向她靠近,伸手抓住她冰冷的手,把半夏冰的身体一个哆嗦,眼含泪水的哭泣道:“小姐,是我冲动疯魔了,要责罚打骂我也好,还请小姐不要生我的气。”
被半夏拉拽着的她根本就没有为此生气,转过身,抓着半夏的手使劲一提,牵着半夏来到椅子上坐下,那双无情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冰霜渐渐融化开来,打开桌上的药箱,拿出纱布药水出来,帮半夏清理血肉模糊的双手,动作轻柔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半夏一声不吭,像是失了魂似的。
她抬手抚摸着半夏红肿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指尖都在颤抖着。
“很疼吧。”
半夏摇了摇头,哽咽道。“不疼,小姐,半夏不疼,不及心里的疼。”
她笑了,笑容充满了苦涩和无奈,拿出消肿祛瘀的药膏细细的帮半夏涂抹。
“半夏,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很多的灰色地带,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感同身受,有的只是冷暖自知和落井下石。”
“我教会你做人的道理,教你知识律法,但我并未要求你去遵守,因为这个世道对女子而言,本身就是不公的。”
半夏低垂着头,脑海里浮现出幼年时期,遭受到父亲打骂,更是背着母亲把自己卖入青楼,幸得小姐相救,那时半夏对村里母亲,伙伴,叔伯婶子都有着浓厚分舍不开亲情的牵绊,可谁知道,一夜过后,母亲,叔伯婶子,昔日的伙伴尸横遍野,全都葬身火海,就因为一位大人物路过他们的村子,为了不泄露行踪,竟然屠村,从此半夏的心里留下了浓重散不开的阴影,哪怕报了仇,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走出来,可在半夏心里还是放不下。
半夏脸上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上,滑入她的掌心,泪滴微凉,可是却烫到她的心底。
“小姐我做不到像小姐这般释怀,我也放不下”
她面容一僵,用笑容掩盖住她心里的苦涩,将半夏揽入怀中,感受着半夏不停抽搐颤抖着,颈间被半夏的泪水晕染。
她的咽喉似乎被什么异物堵住了,好半晌才嘶哑着声音缓缓道:“半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能治愈你的,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心里的那股释怀和淡然,好好爱自己,别辜负了”他们对你的期望。
她嘴上说着要释怀,可扪心自问,她真的做到了真正的释怀了吗?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她只有迷梦中忘掉自身是羁旅之客,才能享受片时的欢娱。
她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慢慢的抬眼,漆黑的眸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气,笑容温和宛如邻家温婉的大姐姐。
“我答应你,让你亲自动手,拿他们的人头去祭奠大丫他们。”
等她把半夏哄睡后从房间出来,一夜未眠,长达六个时辰的站立,又听闻噩耗的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一袭白衣脏污不堪,背影孤寂又寂寥,她尝遍人间的冷暖,可每一次都觉得她能扛过去,可事实上她却高估了自己,人性啊,丑陋的让她学会封心,也让她变得没有人情味的怪物。
身形踉跄一路扶着柱墙回到房间,血腥味弥漫在口齿间,胸口一窒,再也压抑不住,口中甜腻的血气,瞬间喷出。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双腿软,脚步虚浮,头部眩晕,眼前一片昏黑,抓着门框的手无力的松开,她当机立断,拔起鬓的簪子插进大腿,疼痛瞬间让她一昏迷的意识逐渐回笼。
嘴上说着不来但还是冒着被现的风险过来的李承泽,踏进房间正好目睹她的行为,惊的他瞪大了眼睛,快步的走上前蹲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触碰,却又害怕弄疼她。
“你为何作贱自己?”
看到她大腿腿上的簪子,流出殷红的血,李承泽心都要碎了,用颤抖的手掌捂住了她大腿上的伤口处,鲜血逐渐溢出了指缝。
她不在意的拔下大腿的簪子,带出鲜血飞溅到李承泽的衣袖上,随手扔到一边,她转过头看着心都要碎,甚至受伤的是他整个人脆弱的要晕过去一样,抬手轻轻抹了抹唇角的鲜血,眼神阴郁几近疯狂,如同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危险又病态的美。
“死不了,反而让我神智更清醒。”
她抓起捂着她大腿的手,眼中含着温柔,本来是帮她止血的手,却被她抓着往伤口按压,鲜血不断地溢出蕴染着她白色的襦裙,李承泽甚至都能感受到指甲陷入皮肉的摩擦搅弄,瞬间头皮麻,疯子,绝对是疯子,但李承泽看到了她背后的心酸苦楚。
她微微垂下眼眸避开他的心疼的眼神,她不需要别人的心疼,也不需要怜悯。
她眼中布满阴红的血丝,深邃的瞳孔蓦然转寒,如夺命的旋涡般恐怖,喉咙里出低沉的笑声。
“你知道吗,死前的哀嚎,是我听过最美妙的乐章。”
她松开手,举起看着染上鲜血的手,勾着唇角,露出淡然的笑,语气轻喃着:“血是最美的颜色,同样杀戮也是最美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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