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了王家大娘子顾苑的花宴邀帖,特来吃席赏花。
顾苑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所嫁之人是清流文臣王家的嫡长子,翰林院侍读王承益。
她不过二十五岁,却颇有些做媒做亲的热心肠,每逢春夏繁花盛开之季,便要在家中办几次花宴,让京都的名门贵女和世家子弟相看一场。
前世,方如逸就是在一次花宴上遇见的元轼,如今又来赴会,心里的打算却大不相同。
她理了理身上的织锦月华裙,这是她从元轼送来的衣裙里精心挑选出来的。
听闻织锦用的是三金七银的丝线,上了身有如霞光流彩,满京只有一家铺子能做,没点权势和银钱,就是想买一小块布料放在家中瞧瞧,都寻不到门路。
照理说,如此华贵的衣衫,自己这个已然定了亲的人,不该穿到相看宴上去,没得将其他世家女的风头夺走,叫别人讥她只知显摆。
可她今日,要的就是这个显摆。
她揉了回脖颈,满头的金簪银饰压下来,多少有些发酸。
外门上的接引小厮早就瞧见她了,却不知她是哪家的女儿,见她迈动步子朝大门口来,小厮赶紧上前一拜:“问姑娘安!姑娘可有邀帖?”
方如逸从袖中取出烫金的帖子,和自己的拜会名帖一道送上。小厮扫了一眼:“原来是昭武将军家的姑娘,快请进!”
方如逸点了点头,跟着一名下人缓步入院。
不多时,那下人奔了出来,问方才的接引小厮道:“这姑娘是谁家的?怎么连个侍女、车架都没有,莫不是自己走着来的吧?”
接引小厮把名帖甩给他,嘴角一歪:“就是那个穷酸的。”
“方将军家的?不对啊,这才几日,她怎么穿金戴银了?”
“你瞧那身料子,能是她家买得起的么?听说梁王往方家送了不少礼,她今日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多半就是梁王给的。否则,就凭她自己,呵!”
下人恍然大悟:“你别说,这方姑娘的脸虽然长得美,可穿衣打扮还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样,浑身小家子气。”
“可不是么,谁家姑娘会在头上插那么多的金银簪子?没见识就是没见识……”
“哎何姑娘的车架来了!”
接引小厮扭头望门前一看,果然见着一架双扇红柚马车从巷口驶来,车厢四角挂着描金的鸿运带。
他忙端出笑脸,三两步奔过去,躬着腰等那马车停稳。
车厢门一开,杜梅先从里面出来,跳下车把邀帖递给他。小厮接在手中,讨好似的连道了几声“问何姑娘安”。
何龄穿了身时新的银绯滚边褶裙,发间簪着翡翠金钗,并一支宝珠璎珞步摇,才刚露面,眼角先带了三分笑。
她搭了杜梅的手下车,立在王宅前微微点头:“听闻王家素来持正,是文官中的清流。今日一见,竟连守门的小哥也端方得很。”
站在一旁的小厮喜笑颜开,忙引她进门,直把她送到前院才拱手离开。
前院摆了数不清的盆景,先头到的世家贵女们“姐姐妹妹”地叫着,挽了手赏花看景。
何龄对盆景无甚兴趣,带了杜梅往正堂的席面上去:“王家的药膳在京都也是有些名声的,今日你既来了,就留些心,回去后做几个我爱吃的……”
没等进堂,她却脚步一顿。
一名珠翠满头的女子背对着她,站在正堂门口的大方桌旁,身形瞧着有些眼熟。
“方姑娘?”她出声试探。
那女子转过身来,果然是方如逸。
何龄含笑上前,施施然行了一礼:“几日未见,方姑娘越发明丽动人了。”
方如逸回礼道:“原来是何姑娘,我记得前两日在顾家的花宴上见过你,没想到今日又在此处相逢,真是有缘。”
何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