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徐瑞的那封信里,她叮嘱徐瑞写一份错谬连连的兵策,好让张焦无法得史开宗青眼相待,从此不再重用。
可她却错算了一步。
她的计划,虽说能打压张焦,但却是一时的,没能把他按死。张焦呈上那份兵策后,只能被史开宗斥责,他的官职仍在。
史开宗的年纪大了,大将军的位置再没几年,多半就要换人坐,若换上来的那个人被元轼收服,张焦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理清楚头绪,她自晨起时,就没吃好一口饭,匆匆命余照出门,去魏临那打探消息。
可余照出门都快一日了,却还是没回来。
天光渐渐暗了,方如逸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干脆出了屋子,在院中等。
就在这时,毛大树奔入院中,满脸笑道:“姑娘,余姐姐回来了!徐公子也来了!”
“徐哥哥怎么也来了?”
方如逸大为疑惑,刚想着出院去迎,余照和徐瑞便从廊下转进来。
“姑娘怎么在屋外?”余照快步跑过来。“天冷,姑娘先进屋再说!”
方如逸忙问:“张焦那边如何了?”
“他被查出有科考舞弊的嫌疑,已经下狱了。”徐瑞上前道。
方如逸吃了一惊,心中很快又生出不少欢喜,可没多久却有些想不通:“我的法子不能按死张焦,为何他今日会被查出舞弊之罪?”
徐瑞走到厅堂前,推开门:“还是进去说吧。”
方如逸只得点头,一入堂,没等坐定,便催着徐瑞快说。
徐瑞却不慌不忙,饮了口茶才道:“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应该谢谢江国舅。”
“为何要谢江国舅?”方如逸不大明白,暗忖难道这件事江与辰也插了一脚?
“那日你让余照给我送信,当夜我就重写了一份兵策,想着明日给江首辅办完事,就给张焦送去。第二天,我到了江府后,江国舅突然找我,说他已经知道,你要把同何家做生意的官员,尽数拉下马。
一开始,我还不信,他就把去岁和你一道南下的经历说了一些,还提到何龄派人刺过杀你。我这才发现,原来江国舅也同何家不对付。
他问我,这次你让我做的事,能不能一举把张焦按死,若不能,张焦早晚有翻身的一天。”
徐瑞停了停,和颜道:“逸儿妹妹,别怪我说句实话,读完你的信,我便觉得这个计划有些纰漏,正如江国舅所言,如果不能把张焦按死,还不如不做。
可我想着,你定是知道孚远受伤后,焦虑不安,若能打压张焦一二,也是好的,就仍是照着你的计划行动。”
方如逸满心愧疚:“徐哥哥,是我太着急了,没能思虑周全,便擅自变了计划,差点让你以身犯险……”
“你倒不必担心我。”徐瑞笑道。“自保的能耐,我还是有一些的。听了江国舅的话,我便知道他心里定是有了主意,便出言请教。
他告诉我,张焦的兵策不通,只怕当初参加武举考试时,兵策是他人代写的。又说史大将军虽然是领兵打仗的好手,可向来寡言,心思也直,怕是想不到这一层上去。
我觉得他的思虑甚是周全,便改了主意,把原本送给张焦的兵策换了几句,只要是在军中人士,一读到这份兵策,必能发现张焦根本不懂兵策之道。
我给江国舅看了此策,他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又神神秘秘地说,到了考核那日,会请一位高手帮一把史大将军。
今日我才知,原来他说的那位高手,是江首辅的门生侯佥,前月,他刚从太仓府调任京官,年后就是礼部右侍郎,要主持明年春闱。”
方如逸并不认识侯侍郎,但想着江与辰既说他是高手,史大将军又不善言辞,那这位侯侍郎定是个言语机敏,心思活络之人。
“所以,今日是侯侍郎揪出了张焦科考舞弊之事?”
徐瑞点头:“没错,听说张焦本是一心求饶的,可侯侍郎根本不理他,直接点出他不懂兵策,又问他当年武举的兵策论题为何。
张焦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恰巧考核之人中,正有一位他的同科武举人,当场就说出了论题。史大将军气得不行,立即命人把张焦下狱严查。”
方如逸总算安下心来,不住地告诉自己,将来行事必得处处小心,绝不能像这回一样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