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的一来一回,然后自然而然的,对方问起了她来这座城市的原因。
【我也来比赛,但要明天了。】她回道。
【明天?纽威夫小提琴赛吗?】
姜宁妤对他的一猜即中感到惊讶:【嗯,你知道?】
【知道,我表姐也参加。】
姜宁妤恍然。她觉得这个世界巧得有点魔幻了,但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八卦之心,回了个“ok”的表情包。
而对方也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没再深聊。
坦白说,姜宁妤觉得跟临栩月聊天还挺舒服自在的。如同一种从未有过交流但彼此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默契,她隐隐感觉到,对方的性格与外表有一种奇妙的反差,骨子里是有点幽默有趣的,聊天也是七分正经三分玩笑,恰到好处的边界感,大方又不失细腻之处。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没记仇。
如果他和李薇薇在一起的话……
上网搜了下noi金牌的含金量后,姜宁妤的脑中冷不丁地闪过这个念头。她被自己惊了一下,旋即又心安理得地想:太正常了。李薇薇天天念叨他,不是喜欢才怪。一个是开朗大方就是有点缺神经的美女,一个是双商看着都不错的帅哥,这么一想两个人还挺互补。
姜宁妤陡然生出了一种撮合的想法,但也就想想,她可不想因为脑补而被两边都当成神经病。
那天之后的比赛,姜宁妤以一首《勃拉姆斯协奏曲》晋级了优胜者决赛,然后受邀参加半个月后的春季视听音乐会。
冠名“纽威夫”的视听音乐会每年都会在全国巡演三场,主角是纽威夫家族力捧出名的“疯乐乐团”及其指挥,但晋级优胜者决赛的选手有义务参加其中一场,姜宁妤就选了本市演出的这一场。
不过,在她看来纯粹就是打个酱油的事儿,陆惜君却高度重视。全美顶尖的音乐学院刚刚递来录取通知,这次露脸无疑是个机会,一旦出彩就会在履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此她拍板定案——学校已经没必要去了,直接请假,好好在家里练琴。
于是生活变得窒息,每天除了练琴就是练琴,眼前看什么都会扭直成一条条灰蒙蒙的弦,睡梦里会被d大调的幻听惊醒,连挂在门背上的那件黑色运动外套都找不到送还的机会。
可能临栩月也惦记着自己出征半月杳无音讯的衣服,终于有一天,他发来了微信:
【我的外套还好吗?】
还补了一句:
【不好也没关系,我就问问它还在吗?】
经典的临式冷幽默话术,没有打听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去学校,令人提不起防备心。姜宁妤是逮着妈妈出门的时候,在她爸那里拿的手机。在此之前她几乎忘了外套的事,翻到这条微信,才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竟然都快一个月了,得赶紧把外套还给人家才行。
于是她真诚地问——
【不好意思啊,你看这周末你有没有时间去一趟大剧院?不行的话就只能下周了……】
【大剧院?你有演出?】临栩月似乎很容易猜到重点。
【不算演出,就上去打个酱油……我八点结束,你看我们到时候是门口见还是?】
斟酌得体的回复,临栩月却很久没回。久到姜宁妤再次上交手机,一直记挂着这事,晚上入睡前终于憋不住了,悄摸摸地打开电脑,才看到了对方意味不明的回复。
只有三个字。
【我想想。】
他想想。
想什么呢?
盲猜了大半天的回复一个没中,姜宁妤很郁闷,可在输入框打了好几句话,都觉得不好,磨蹭了好一阵子,最终没回复。
演出那天,姜宁妤犹豫再三,还是捎上了那件外套。但她没想到临栩月他们会直接来后台。
彼时她在如雷的掌声中退场,一种眩晕的疲惫感使她倚着长桌呆坐。镜子里照出她的脸,妆后精致漂亮,涂了深橘的口红衬得一身肌肤愈发白净发光。面前放着一个空纸杯,饮水机就在几步之遥,但她不想动。
临栩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穿着一身纯白刺绣纱裙的女生半趴在桌边,束着细腻修身的腰带,仿佛失了气力的精灵一样,从塔夫绸里垂下柔荑般的纤细手臂。
怎么说呢,这样的情景大概只会出现在冗长黑暗的梦里。并且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就会生出一种一眼望到头的情绪,然后终其一生都会一头栽向那个归宿。
是忽然推到面前的水杯拽回了姜宁妤漂游天际的思绪。
纸杯里倒了半杯水,摸上去是温的。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却莫名让她反复记了很多年。
然后她注意到了临栩月和陆离,立刻惊讶地直起了身,“你们怎么进来的?”
陆离往后看了一眼,“没人拦我们啊。”
两个男生穿着都很休闲,若不是工作人员失职,便是他们运气爆棚了。不过姜宁妤没多想,立刻跑到化妆间,把熨烫得笔直的外套拿了出来,还给了临栩月,“不好意思啊,过这么久才还你。”
临栩月接过后翻了两翻,语气讶异,“这还是我的衣服吗?”
“不像。”陆离幽默接话,“像老头的西装。”
临栩月点头,“我看也是。”然后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闷笑起来。
姜宁妤却舒了一口气。还了衣服,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她没忘记把那杯水喝了,然后带着他们悄悄从侧廊离开了。
经过暗淡长廊的时候,舞台上正演绎着节奏明快的管弦乐,一名气质明媚的女孩正拉着小提琴,灯光聚焦处华丽高雅。姜宁妤认出了那个女孩,复赛时名次比她高,评委组一致给了好评,不出意外是冠军的有力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