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分手
盛歌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就头皮发麻,脑子里折射出的影像全是那些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画面,可他们明明也没做什么。盛歌只是顺着陈屿接了个吻,双方自愿,然后陈屿紧搂着她的腰,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和嘴里薄荷糖的味道。他们俩个太过暧昧,丝毫不保持距离,最后她也起了劲,吻的又狠又欲,她的校服内侧只穿了件连帽衫,按昨晚那个情形,她校服外套都快脱下去了,浑身发烫,身上热的不适。黏腻,湿润,亲密。燃起了她和陈屿的欲望。盛歌跟陈屿在谈恋爱,以恋人的关系来讲,这不算出格,但正因为不算出格,才…才让她魂牵梦绕,昨天晚上她回来得很早,接完吻她自己跑走了,陈屿在后边跟着她。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没有困意。怎么回事啊!!盛歌抓狂,那个牵着她手搂着她腰吻了下去的黑衣少年,一直在她心里过都过不去。盛歌却很享受这种感觉,她很迷恋很向往。陈屿也是如此,所以他们一直纠缠在一起,上下学也经常贴近放肆起来。————盛歌本以为他和陈屿会这么相处持续到高考,等毕业之后他们就不用再躲躲闪闪,可以光明正大一些。然而意外总是比计划先来。2019年12月18日,早上8:47。盛歌因为生病请假在家休息,恰好收到陈屿发来的消息。c—y:“别来学校了。”c—y:“你家里人全来了。”盛歌:“?”对面回复的很及时。c—y:“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把咱俩那天接吻的照片发到表白墙上去了,咱俩颜值太高被人传的范围太广,现在对面的技校都知道了咱俩夜吻,老郑一眼就认出来了。”盛歌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说笑,也是佩服他。居然还能调侃自己颜值太高。盛歌:“现在怎么办?”c—y:“我被停课了,写检查呢,至于你,接受好你家长的洗礼。”盛歌:“我也不用去了?”c—y:“不然呢,你差什么。”盛歌:“你在哪?”c—y:“来咖啡店门口。”盛歌看见陈屿发来的消息,蹭的一下子跳起来,简单穿了件长袖绒衣和外套就跑去咖啡店。盛歌一老远就看见了陈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陈屿。”他戴着冲锋衣上的帽子,兜住脸,身上尽显疲态,倦意泠然,他“嗯”了一声,声音平静如水又总让人感觉出入骨的寒意。“你找我来干什么?站多久了。”“我有事情跟你说。”盛歌看见他状态不对劲,又瞥到他脸上的一抹红痕,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谁打的你啊?”陈屿脸上还带着巴掌印,他皮薄肤色又偏冷白,被打了一下就直接肿起来一指高,泛着红。“你出事了。”盛歌被他说懵了,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打的伤也有些心疼。陈屿冷笑一声,瞥视着眼前的风光,树木疯长,挡不住迅猛的疾风,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我说咱们俩个被别有用心的人盯很久了,你过生日那天就是有人跟着咱们俩个,然后拍了咱们接吻的照片,告发我和你谈恋爱,一中管的这么严,现在只是停课,但是你又被人扒出来说是关系户,以前在a市就仗着自己是关系户让人改修你们宿舍什么的之后被挡下去了。”陈屿说累了,他叹了口气,心里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气的他直喘。“现在东窗事发,有些人想搞你们家,如果这件事不按一中的制度处理的话,可能会翻涌成其他风波,有人借此机会把当年的事翻出来现在网络舆论对你很不利,对你家也没好处。”盛歌定在原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抿唇,轻声问道。“一中正常处理是怎样?”“开除。”陈屿????淡然,对上她的瞳孔。“老郑本意是想保咱俩,但是这事实在来的太仓促,今天早上你之前跟家里提出的修宿舍要求就上了热搜,都在痛斥你是关系户,a市管辖的山区因为那时洪涝淹的连修房子都修不起,你们还嫌住的差,再加上有人传了你们学校之前的宿舍图很快引起了众怒,之前你从大城市转来溯溪就已经引起了议论,学校里都说你是犯了事才跑来避风头,不然你不可能来这。”蓄谋已久的洗礼抨击和肆意污蔑速度之快,快的没人来得及反应。盛歌看向窝在沙发里的陈屿。“你信吗?”陈屿说。“可能是你随口一提被别有用心的人记住了呗,再说你又不大对家里人提出自己的要求挺正常的,哪有那么多顾虑,最后不是也没办成么。”盛歌知道他也信了,是啊,事情来的突然又这么刻意针对她,墙倒众人推,她喜欢他才不能连累他。盛歌看着陈屿,对方那双眼睛就未曾离开过她身上,带着打量和审视的眼神,何尝不是刺痛了盛歌。陈屿坦荡,高傲,永远都爱自己大于任何人。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有人断送了他的前程,换做是盛歌也应如此,现在最好的下场就是和她这个被网友抨击“十恶不赦”的人撇清关系,认错态度诚恳,才能保住自己的前途,冲刺高考。已经十二月了,她不能耽误他让他分心,造成这样的后果谁也不想,盛歌想,陈屿就算不提分手,她也会提,但是提分手之前该解释的也必须解释。她不接受拿一个点去曲解做文章。“我没有,我虽然提过但是我从没有说一定要做到,当时是我考虑不周,最后也没修成,是我没想明白。”“他们批评我都是应该的,但是其他方面的恶意曲解和污蔑,我一个都不接受。”陈屿的目光沉沉的定在她身上,冷冷的说道。“现在不是你不接受,你不接受没用懂吗?现在是网友不接受,他们推风向太快了被几个买通的营销号大v带着走,不止想搞垮你,还想搞垮你们家懂吗?比如说,你那个区长父亲。”盛歌淡道。“那是我继父。”陈屿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样,恰巧撞上你和我谈恋爱就在这里大做文章,老郑想保也保不住,你当他不想留吗?就咱俩这成绩不说高考当天超常发挥就是正常发挥也能给一中光荣榜添个荣誉,明年一中竞选省级示范高中不就有希望了吗?没办法,现在是舆论办事,这件事上热搜了,学校想保也保不住。”陈屿的那句“咱俩必须走一个”还没说完,盛歌打断他,直言道。“我走。”盛歌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尽力让自己状态松弛,可是她的肩膀都在颤抖,陈屿看她笑的比哭都难看,心里有些愧疚。还没来得及道出口的歉意就被十一月底的小雪埋葬在泥土里,盛歌瞥了眼雪景,对陈屿说。“你留下。”“你家长如果找你谈些不利的条件,别答应。”盛歌自嘲的笑了笑,嘴角弯起,又觉得太违心索性收回笑容。“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直视他,语气平淡又像冰冷的刀子戳在陈屿的心上。比暴雪的铺盖和狂卷的冷风还有脸上的巴掌印更疼的是盛歌说的那句话。“陈屿,我们分手吧。”盛歌看着眼前的人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又不知道冲谁使劲,最后只得狠狠的踹了下身边的树干,将树踹的摇摇晃晃最后又回了原地。“我提的。”陈屿不想听见这句话,真的不想。盛歌语气平淡,背影落寞,这是陈屿在学生时代最后一次见到盛歌。她小腿纤细有型,均匀的分配着她骨头上的这点肉,她上身也薄瘦的像纸片一样,仿佛风一吹,人就能跑了,穿着高帮的长筒黑靴整个人陷进雪地里,说完分手,头也不回的扎进风雪里,不知道往哪走。盛歌漫无目的向前,双腿又像被冻的麻木了一样不知道往哪去,家——她还能回了么。她双手插着兜,故作不在意,走路还要走的有气势,潇洒肆意。陈屿眸间充斥着血丝,疲惫不堪,眼里流淌着生理性泪水,陈屿抬着头,就是不肯让他落下。他眼眶猩红,眼底也再不似曾经那般清澈,陈屿意识到他们逐渐要分别,也清楚盛歌这个人。终究不会走进他的世界里。而分别的期限是多久,他也不知道。陈屿又不是真佛。岂能不在乎。一周后,被涉及的各个单位发布了声明和解决措施,单位砸钱,网上舆论也停止发酵,声音也没再那么激烈,讨论的话题量变小。平息众怒的代价是盛歌手写道歉信为自己的不当言论道歉并且退学。临走之前她告诉了溯溪市的所有朋友,那场道别就连郑绅也去了,唯独没告诉陈屿。陈屿得知时,盛歌还没到机场。他没有去追,而是拿笔记下了这些时间,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两行字,刚劲有力的楷体看着让人赏心悦目。2019年的12月18日他们正式分手。2019年的12月26日盛歌买了飞纽约的机票。盛歌一个人提着行李箱,拿着机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不曾向往的溯溪市,现在却成了她最难割舍的烙印。飞机起飞前,她最后看了眼窗外,给陈屿发了条短信。有缘再见。那时的她真的不知道和陈屿会不会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