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有很多学派讨伐投资银行,认为它是‘金融泡沫制造机’。我不反对这个说法。但有一点我想强调一下:有泡沫才有梦想。
虽然在某些市场环境下,投行确实在制造金融泡沫,但就是这些泡沫给很多投资者和企业家打造了一个‘一夜暴富’的美梦。
所以通常情况下,我经常用‘织梦者’来自我安慰,可以说,我们和迪斯尼的工作差不多,区别在于他们给未成年人造梦,而我们给成年人造梦。”
他停顿了一下,不忘再补充了一句:“但我们挣得比他们可多多了。”
现场被他逗乐了,人群里夹杂着一两声起哄:“那你一个月能挣多少?”
他状似抬头想了想,微笑着说:“碍于我们人力资源部许经理在场,不方便透露。要不然下去之后,说不定我的饭碗就被她端了。大家对于薪酬待遇有什么疑问,可以在宣讲会结束之后咨询我们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当然,也欢迎各位同学亲自来我们公司体会一下。”
张丘在我旁边乐呵呵地说:“我就说陆总很有学生缘,今天效果很好啊。”
我看着台上的陆优,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似乎他还是那个用功读书成绩优异的高年级同学,但全然褪去了当初的沉默青涩和不善言谈,换成了圆滑世故和游韧有余。
有个年轻的女同学站起来,问他:“师兄,我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很多人说干投行很累,几乎没有私人空间,所以在工作和家庭之间很难平衡。你是怎么来看这个问题的呢?呃……你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更像是针对陆优的私人问题,他这次真算是出尽了风头,宣讲会后半段简直是他个人的焦点访谈。
他思考了一会,推了推眼镜,说:“这件事上我是个反面教材。但情况因人而异,公司同事家庭幸福的不在少数。我旁边这位法务部的同事就刚生了小孩,请他谈我想更合适一些。”说完,适时地把话筒递给了其他的同事,他自己则拿起外套走到一旁休息。
而这个被我像抱枕一样搂着的人,脸可能比我还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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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大的宣讲会结束之后,陆优被热心的学生团团围住,张丘费了大力气才把他解救出来。
出了教学楼,陆优打算去拿车。张丘叫住他:“陆总监,今天宣讲会效果这么好,你和我们一块去c市吧,明天在c大还有一场要你多帮忙。”
他抬头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意思。
我说:“让陆总费心了。”
陆优点头应承下来:“那我把车开过来,我们一块去车站吧。”
上次在雨天搭他的车情况比较意外,时间也不太宽裕,没有特别留意。眼下看着这辆金色的本田,我也不禁纳闷陆优这么低调的个性,怎么会挑了个这么乍眼的颜色。
一行人坐上车,张丘和他闲聊:“陆总监这车看上去挺新的,买了多久?”
陆优发动车子,提醒副驾座的张丘:“把安全带寄上吧。去年年中买的。”
“这个颜色的车子倒不常见啊,是您女朋友挑的吧?”张丘想打听点八卦。
陆优简单地应了一句:“我妈眼神不好。要是黑的她找不着,所以就买了辆明显点的,她找起来也方便。”
后座有同事说:“那可以记车牌和车型。”
陆优说:“老人家年纪大了,车牌和车型都记不太清楚。”说完,他打开车载音响,放了首曲子,专心开车,不愿意多说。
车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僵。几个同事都不是同一个部门,彼此之间并不熟稔。张丘意图打破这个氛围,转头问我:“许经理,这周五就是中秋节,小长假你有什么安排,回家吗?”
我一时怔忡,想了想,“没什么安排。”
“我家在新疆,距离太远这次就不回去了。所以找了几个同事想组织个近郊游踏踏青。你要是没安排的话,不如和我们一块吧。”
我随口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张丘兴致盎然地开始说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到时候租两辆车,这样可以走远点。你们要是同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开车去内蒙古那边。”他转头问陆优:“对了,陆总监,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
陆优迟疑了一会,没有答话。
张丘笑道:“陆总监要和家里人和女朋友一块过节吧。对了,你是哪人?”
“湖南。”
“湖南离北京还挺远,陆总要过老家过中秋吗?”
陆优答道:“不回了。我家里人都在北京。”
陆优一直是个很孝顺的人,他刚毕业没多久的时候,他爸妈一通电话表示想来北京看看。他立马就在周末搭了火车回家,亲自把他们接过来。那时候他的工资税后只有4000不到,扣去房租和水电,正常开销每个月基本很难有节余。
为了让老人家放宽心,他安排他们住在酒店里,每天打着车带着二老在北京里溜弯,最后临走前一人给买了个手机。
陆优从来都是对自己小气,对别人大方。他大学时候的那个手机,用了四年也没换过手。要是他在乎的人,他宁可自己吃再多的苦,把力所能及的都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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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离北京不远,火车只需要1个半小时。张丘安排的好座位,我和陆优坐在一块。
火车出站后,窗外的风景逐渐从城市的高楼林立变幻成丘地村镇,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我有点聊赖地支着下巴听歌放空,偶尔转过头会和陆优目光相接。
我知道他有些不自在,即便他现在掩饰情绪比几年前要成熟得多,但他不自在的时候就会推眼镜,比如现在,比如我们俩第一次的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