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板听愣了,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一针见血地总结到:“那,那小丁你这不属于肠胃过敏啊,你这属于心里过敏。”
丁思渺和段执一齐忍不住笑了,丁思渺连连点头:“对,我心里过敏。”
段执飞快咽下嘴里的菜:“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她就是嘴刁!”
丁思渺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管得着吗你?”
段执不动声色地缩回脚,对着杜老板一本正经道:“没事儿老杜,嘴刁不是缺点,好吃好喝供着就行,现在的冷链物流发达到这个地步,不就是给这些嘴刁的人享受的?要是光供养我们这几张嘴,那完全是浪费生产力了。”
“就你长嘴会说话。”杜老板白他一眼,话赶话到:“以后你供着小丁。”
“啊?”段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热闹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杜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两个年轻人中间抛出了一个异常敏感的话题。
锅里的汤料兀自翻滚着,雾气蒸腾,段执隔着雾气看了丁思渺一眼,丁思渺正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番茄锅——锅里除了接二连三冒上来的气泡,啥也没有,早被捞干净了。
“下点菜吧,锅里都没菜了。”段执侧头对杜老板说,杜老板回身,从架子上拿了一盘海带苗递给他。
段执接过盘子,拿起公筷往番茄锅里夹了一筷子,丁思渺忽然开口,静静道:“我再过个小半年就回去了,以后在哪儿还不知道呢,他想供也供不着。”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段执手里的盘子一歪,海带苗全都欢快地滑进了番茄锅里。
丁思渺敏捷地往后躲了躲,溅起的汤汁没一滴溅到身上,倒是有两滴溅在了她手机屏幕上。
“抱歉。”段执放下手里的盘子,从身后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递给丁思渺。
“没事。”丁思渺接过纸,低头仔细擦了擦屏幕。
杜老板有心想撮合这俩人,追问:“你怎么会不知道以后在哪儿呢?你不是支教完,回去就能保研,继续在北京上学吗?”
“我们段执”,杜老板又扭头看着段执道:“你要是想走,不也是打个申请就能回北京?那再过半年,没准儿申请都不用打了,直接就被导师召回去了,对吧?”
段执“呃”了一声——杜老板把他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他也并非来去自由,但整体上,那么说也没毛病,真想走,他有很多种办法,并且……他现在很愿意这么给丁思渺承诺。
段执点了下头,认真道:“对,我也要回去的。”
“你看你们俩,以后回去了,还能在一块儿,多好——”
丁思渺从番茄锅里捞起一筷子海带苗,强颜欢笑道:“我支教完,回去也不一定能保研的。”
这次轮到段执先忍不住了,他见丁思渺的第一天,就从林小鑫那儿知道了丁思渺来这儿的原因——为了镀金,回去保研。
给栗邱转账报销的那天,栗邱对着他抖落了不少丁思渺的光辉事迹,极力树立丁思渺的正面形象——其中就包括丁思渺为了举报蒋清风而被取消保研资格的事。
在段执看来,丁思渺的目的和未来都是明确清晰的,怎么会有“不一定”一说呢?
“为什么?”
丁思渺拨弄着碟子里的海带苗,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不仅被取消了保研资格,还背上了处分,只是处分认定还在流程里卡着,旁的人不知道而已,我自己是有数的。”
段执更吃惊了:“那你大老远来这儿……是干嘛来了?”
丁思渺隔着朦胧的雾气看他,红着眼睛微笑道:“我赌一把呗,今年是蒋清风在任上的最后一年,明年他就退了,我留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管是考研还是毕业,他都有一万种办法卡死我。不如躲远点,这里毕竟条件艰苦,在蒋大领导看来,也算是将功折罪,他老人家高抬贵手,我的处分八成就下不来了,毕业证也能顺利到手。”
段执从她的恭维话里听出了尖刻的嘲讽,摇头说:“忍忍就过去了可不像你的作风。”
丁思渺歪头一笑:“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今天这么整我,以后我就算放弃北京全部学校的读研机会,也得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八个字,从丁思渺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杜老板一时拿不准她是否在开玩笑,段执却知道,这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三个人默契地拐过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吃完了这顿火锅,回去的路上,丁思渺才想起来告诉他俩:“今天于零在学校和我一学生动手了。”
后座的杜老板震惊地扒住驾驶座靠背,把头伸到前面:“你说什么?于零把人打了?”
段执正开着车,亦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准确来说,算互殴,估计这会儿正写检查呢。”丁思渺靠着椅背刷微信,撩起眼皮瞥向段执,有点得意地说:“你还记得你说于零的偷窃癖是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力吗?她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chapter20
推门之前,丁思渺忽然转过了身,段执原本跟在她身后,这一毫无预兆的动作使两人的距离被迅速缩短,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怎么了?”段执低头看着她。
丁思渺微微扬着头,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隐约露出犬牙的齿尖,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动地吻上去。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丁思渺强行赶出了脑海——冲动是魔鬼。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上移到段执的眼睛,低声说:“你一会儿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