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茉喝汤的动作一顿,今早祁请安的时候王妃就有提及过季熠川的婚事已经定下,定的是田家三小姐,为此,李侧妃大病一场,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田侍郎的三个女儿,长女和次女是双生,长的很漂亮,沈香茉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田家三小姐她只见过一回,听闻是嫌少出门,原因正是因为她脸上偌大的胎记。
说白了,田家三小姐就是生的丑。
当日在王妃那里听闻她和李侧妃提起时李侧妃就反对的很激烈,到最后李侧妃还是没能力争,王爷答应了,她无力周旋。
崔妈妈的叹息声还在响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田家三小姐脸上的胎记占了有小半边,头发都遮掩不住。”人之相貌,有时候何其重要。而那些说说不在意样貌的,到底有几个是真的不在意。
【田家三小姐是个德才之人。】沈香茉只见那一回,看她是极好相处的。
“小姐您是有所不知,为了这事儿,李侧妃前些日子去王爷那儿还闹过一场,可惜都没什么结果。”崔妈妈看了这么多,自然知道小姐口中这一句德才之人是对样貌不足的弥补罢了,收起沈香茉喝完的汤,崔妈妈念叨起沈家的事,“老太爷的身子骨前两日不大好,如今天气暖和了,得快写好起来才是。”
崔妈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离开之后沈香茉绣了一会儿图,临近中午,秋裳拎来了午食,吃过后午睡片刻,下午到睿王妃那儿的时候,睿王妃已经派人去了田家过这定亲礼。
似是和请来的官媒在选日子,沈香茉进去,睿王妃看起来心情不错,还问了她几句,最后挑了个九月的日子,觉得这个不错,打算按着这个日子来。
来去不过还有半年时间,紧了些,睿王府这儿备起东西来十分的快,季熠川是庶出的,而田家的家世又不如沈家那样的好,所以睿王妃给准备的聘礼都减了一等,什么样人家给什么待遇,分的清清楚楚。
等到那媒人离开,睿王妃才问起娉婷院来新人的事,“是从花满楼里来的。”
【是的母妃。】
睿王妃想了想,“再多的人也住不过了,若是再添人,抬一个姨娘出来,我看那闵姨娘是个识相会做人的。”
沈香茉点头应下,睿王妃又说道,“你那屏风绣的差不多了,我已经命人去宜城打屏风框,早些时候寻着好木,打好了放在宜城的府邸中,太后诞辰在六月,你们五月就可以去了,前后差半月时间,太后诞辰过了再回来。”
太后诞辰这大概是留在宜城最好的理由,其实差不多是要他们厚着脸皮多留一阵子,届时宫中宴请,他们身在宜城,也得请,请了就顺理成章的入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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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到三月初,睿王府里都忙着和田家过定,议时间,李侧妃也足够能病的,这么长一段日子里,她还病着,硬是没有下床。
三月十二这天,沈香茉托了大伯娘的信前去看李侧妃,进屋时就一股浓浓的药味,点了熏香都挥不去,丫鬟领着她到了内屋,李侧妃躺在那儿,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的没有精神。
“你有心了。”李侧妃见是她过来,撑起了些身子,平日里多注重妆容的,如今也是淡淡的就让它这么耗着,王爷来了也该让他好好看看她到底有多不如意这婚事。
【大伯娘写了信过来,问我您的身子好些了没。】沈香茉在她床边的墩子上坐了下来。
“好什么,我这身子怎么都好不了了。”李侧妃不忍又有落泪的冲动,她锤了锤胸口,想把眼泪缩回去,可又没法控制住,声音都哽咽了起来,“你说,我这么多年图什么。”
李家原来家世并不差,虽然配不上睿王府,做不了睿王妃,可要给她嫁一个好人家是不难的,做一家主母,生的都是嫡子嫡女。
可就在她出嫁前两年,她的父亲,一向惯宠她的李家老爷暴毙,李家的大少爷就肆无忌惮的开始浑了,就这短短两年时间,险些把李家老爷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都给败光了,别说什么好亲事,听闻要摊上这么一个舅家,兰城里的人都吓的不敢娶她,真娶了还不得倒霉死,整天有个这么混的舅兄在前头闹事,夫家都得跟着一块儿替他擦屁股。
后来是睿王府睿王妃派人来说亲,给睿王爷在纳个侧妃,因为她生世子的时候伤了身子,难再有身孕,但子嗣绵延还是很重要。家世差的睿王妃看不上,所以就看中了李侧妃,家世不错,本来娶不进,但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大哥在就容易多了,关于李侧妃的混账大哥,睿王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凭借着睿王府还压不住李侧妃的大哥,于是,李侧妃带着被他大哥败了一半的嫁妆,进了睿王府。
她清楚的记得嫁进来那天都不是从正门进的,没有拜堂,直接送去了院子里,等着睿王爷过来,说的好听是侧妃,其实就是个妾室罢了,她原本没想到睿王府,还是大哥以为贴上什么财主,赶着要把她嫁过来,为了能把她送进睿王府,大哥甚至还发了善心,把嫁妆还了她一些。
她进睿王府没多久就有了孩子,所以睿王世子和川儿只差了一岁多一些,原本就指望着这个儿子了,偏生因为年纪差太近还成了睿王妃的眼中钉,她这么乖巧这么优秀的儿子,比那纨绔没正行的世子差到哪里去,何苦要轮到这么一门亲事选这么个儿媳妇,临到头,她图什么了。
李侧妃越想越悲戚,她真的什么都没图到,转头看沈香茉,忽然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拉住沈香茉的手,竟说起了胡话,“你啊,你也是个可怜人,嫁给了世子那样的,又有王妃那样的婆婆,你要是做我的儿媳妇该多好,一定比亲母女还要亲。”
一旁照顾的妈妈一听她这么说,急忙提醒了一声,李侧妃白了她一眼,“我有分寸,又不是说给她听的。”李侧妃泪涟涟看着沈香茉,“这些话啊,我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沈香茉眼神微闪,不是说给她听的,但她都听见了,双手还被她抓牢,没法说什么话安慰人,沈香茉只能定定看着她,李侧妃还真能从她眼中看出一点意思来,松开她的手擦了擦眼泪,“你说这孩子,还真是想要安慰我。”
双手得了空,沈香茉抬手做了个手势,【您那么难的以前都过来了,如今也是大喜事,您这般,王爷看了心疼之余,难免又会觉得您难哄。】
沈香茉斟酌着话,她其实想说这么作也不是办法,作久了,把王爷的感情给作没了,唯一的迁就也作没了,那可就真唱不下去。
听一旁丫鬟翻译,身侧的妈妈也加紧劝着,“世子妃说的可不就是这理儿,如今王爷因为二爷的事对您还愧疚心疼着呢,您把这些收一收,好端端的,王爷觉得您识大体,指不定更心疼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