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母亲被自己一句话挤住、明明舍不得还硬撑的样子,阮晓芒直想笑。
“好了。”
那边有声音传来,她看过去:爸爸心满意足地一口气喝掉杯里的茶,站起来,背着手昂首踱过来。启勋呢?脸微微有些涨红,仍不失从容利落地正在收棋,然后把泡过的茶叶倒掉,茶具送进厨房略冲了冲拿回放好,这才抽了张纸巾擦手,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回头,对上母亲不知为何又变得生气的脸。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看不惯这小子这么“宾至如归”,阮妈妈脸色又变差,转念一想又要叹气:谁叫自己女儿要――-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是没说错。
“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已经收了别人的礼?”
还是冲着老伴,阮妈妈说得火气直冒。
什么礼?阮爸爸不解。
“你自己说!”看不过去女儿刚才当着她理直气壮、一正式谈就装害怕的样子,阮妈妈命令道。
“我来说吧。”刘启勋看到女友为难,朗声接过话题:“叔叔、阿姨,我已经跟晓芒说过结婚的事了,今天是特意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
征求意见?从悔婚到背着他们同居再到现在理所当然地上门提亲,他把所有的动作都做齐了,还征求什么意见!
“我想,阿姨说的事,应该是我妈给晓芒的那套首饰。”
没错,怪来怪去,还是要怨女儿没出息,要不是她自作主张先收了别人的聘礼,现在他们做父母的怎么会这么被动?
既然事情已经说破,阮妈妈眼神越发锐利地射向女儿,却发现刚才还低头不语的阮晓芒这时却抬头看向臭小子,整个人因为他的一番言语镇定下来。
“我以为是什么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阮爸爸这时开了口,轻描淡写的语气又成功地把阮妈妈气了个七窍生烟。
“你!”
“难道你要晓晓把东西还回去?”作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阮爸爸看看老伴被他的问话堵住下文,接着说道:“再怎么说,那是别人父母送的。晓晓,”话头指向女儿:“你的意思呢?”
“爸――”她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叔叔――”
“我等一下才要问你。”打断刘启勋又要代为发言的势头,阮爸爸还是对着女儿开口:“不要含含糊糊的,讲清楚。”
“爸,”再看一眼男友,阮晓芒暗吸一口气,“我们决定结婚。”
一时间,整个客厅安静下来。
几次下来,阮妈妈已经明白对女儿的事,老伴有明确的打算,不便插话;刘启勋经过刚才棋桌上的一场恶战、再看着阮爸爸现在严肃低头的样子,知道大家长心里还有计较,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备战,根本不敢随意开口;阮晓芒说完自己该说的,反倒轻松了,静静坐在那里等候判决。
“启勋啊,”半晌,阮爸爸终于说话:“围棋这个东西,是相当有讲究的。”说的却是和婚事无关的东西。
“它讲究个‘礼’,也讲究个‘理’。”凭空画出两个字,阮爸爸深深地凝视对面的年轻男子,见他点头赞同,笑一下:“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什么叫礼?”
阮爸爸莫不是真的要开杀戒――拒婚?
刘启勋看一眼身边的女友,见她也紧张看他,勉力稳定住自己,安抚地朝她笑笑,深吸一口气,准备承受接下来的一切。
“在我看来,按理办事才算是‘礼’。”阮爸爸说出重点:“之前结婚的事中途变卦,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是谁的错,你作为一个男人一直不对我们清楚解释,我看这就不能算是按理办事;现在还是决定结婚,你作为晚辈不告诉我们就先把聘礼送给晓晓,这也称不上讲理。”
话说得重了,见对面两个小的一脸凝重,阮爸爸又笑一笑:“平时下棋放点水都无所谓,但是终身大事,不能够这样和稀泥。”
言尽于此,接下来该说话的不是他了。
“叔叔,”考虑片刻,刘启勋开口:“前一次计划结婚出问题,是因为晓芒误会――”停了一下,“是因为我没把和之前大学时期的女朋友的关系处理好,让晓芒伤心。当时我担心晓芒听不进去,勉强的话可能会把事情弄糟,想等她冷静一点之后再想办法。”
看一眼直盯住他却不说话的阮爸爸和旁边明显不信他说辞的阮妈妈,刘启勋调整一下再启口:“这当中没有和你们沟通是我不对,晓芒为这个也受了很多苦。”伸手拉过女友的手,他也直视过去:“不过,我从来没有取消婚礼的想法,所以从北京一回来我马上就找晓芒了。叔叔、阿姨,我对晓芒,是一心一意的。”
顾不了父母的反应,阮晓芒攥紧了启勋的手,感受他手心炙热的温度:妈妈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没出息,面对感情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软弱得很彻底,认了。
“至于那套首饰,我不太了解这边的风俗;”没试过一连串表白心意的话这样讲出来,低头清清嗓子,刘启勋开始谈第二件事,“我家那边,这只是表达我妈对晓芒的心意;而聘礼,”
谈到关键问题,他抬头诚恳地看向两位家长:“老实说,不止是聘礼,结婚的一切,我都不想靠家里――两边家里都不靠。”顿一顿――
“当然,前提是二位能答应把晓芒嫁给我。”
“我们当然不――”
“靠你自己?怎么说?”
两位老人家同时发言,男性那位又成功地取得最终发言权。
“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尽力准备,也要麻烦你们能随时提点我。我父母辛苦了一辈子,我自己现在也有一定能力,所以不想再靠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