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国定的地点倒是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这小子向来爱热闹,这回居然是约到个他的标准当中绝对闷死人的会所。秦爽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里喝闷酒,身边儿难得的没有那些花花草草。
“这段时间干嘛去了?老找不着你人。”落了座,秦爽问。
“还能干嘛,忙活呗。”
“改邪归正了?忙活啥?”
“挣钱。”
“你缺钱花?”这话搁他们谁身上都是个笑话。
志国果然没出声,端起酒杯把剩的那点儿酒一气儿灌了下去,接手立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酒烈,也就是喝个情趣,当水灌可不好。看出兄弟不对劲,秦爽倒没拦着他喝酒,只试探着问:“有心事吧?”
“嗯。”没想到志国也不瞒着,重重地点了下头。
“女人?”
“嗯。”
“皮卡那个?”
“嗯。”
“怎么个碴儿?”但凡有女人不给志国脸面,志国是从来不哄的,抬屁股走人是他一贯的风格,这么愁肠百结的样子,少见。从前都是志国笑话他,没想到他自己也有今天。秦爽不否认自己有点儿幸灾乐祸:“她不待见你?”
段志国皱眉:“不待见还好办呢,那丫头压根儿就还没开窍!“
秦爽听得直乐:“别逗了。几岁啊她?总不至于未成年吧,现在未成年的小孩儿都啥都懂了。没开窍?装呢吧。”
“我一开始也以为她装,后来发现不是,真拿我当朋友,一点儿邪念没有。”段志国又是一大口酒灌下去。
“你还愁这个?”秦爽笑,志国之前百花丛中过的经验可不是吹的:“想点儿招儿给她点明了不就完了!”
“你说得倒简单,”段志国苦笑:“人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家底儿有家底儿,啥也不趁,我那些手段,她是油盐不进啊。”
这倒是,追人这种事儿,最怕的就是这人没“缝”,打不进去桩。
秦爽也不知怎么安慰段志国,只能抬抬酒杯:“那你自求多福吧。”
“福?福个屁!”段志国这次倒没灌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撂:“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关键是离得不远不近的,一趟趟飞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这边儿还一摊子事儿呢,每回飞过去待不到两天就得飞回来,总是刚有点儿成效就前功尽弃。”
距离。
刚才说的一堆都还好,他们兄弟之间对儿女情长的事儿从来也就是点到而止,最多就是发发牢骚而已,更深入的问题始终都还是靠自己解决;但“距离”这两个字,多少还是触动了秦爽内心的隐忧。
嘴上说是有计划有安排,背后又有孟丽隔三差五地给他出主意,可毕竟距离上拉开了,秦爽还是不自觉地担心会有些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
之前也都还好:本来他从不觉得自己有演戏的天分,也一贯没那爱好,谁知这回牛刀小试,居然入戏入得这么好,看来以后就算老头子的公司垮了,他还能考虑进入娱乐圈什么的,虽说年纪已经不小了,相信做个中老年妇女的偶像还是绰绰有余的。有这样的好心情,他从善如流地每天傍晚给孟洁挂个电话,简单地聊几句,尽量不显山不露水,就怕打草惊蛇,时刻告诫自己最好的时机还没到来,稍安勿躁。
可这样臭屁的想法没容他得意太久,前两天孟丽又来电话了,听他在那儿炫耀,当场笑喷:“你拉倒吧!万里长征你才走了多少?前边儿硬仗等着你呢,尾巴别翘得太早。我可告诉你,孟洁那边儿有状况。”
“怎么了?”
“听说我伯伯和伯母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呢。”
“她什么态度?”
“孟洁是个孝顺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靠,孝顺也得分是什么事儿!
“给介绍的什么人?”若是她家村里的那些人,秦爽倒不太担心,自己的条件、心意什么的都摆在那儿呢,他不相信比不过那些土老冒儿。
“你那什么语气?我家那块儿可是出了名的出息人的地儿!”听出他问话中的不屑,孟丽义愤:“别的我不知道,最近我伯母挺相中的这个,虽说是个跑车的,但模样儿周正,家底儿好,人又实诚,我听着都觉得不错。”
你觉得不错你怎么不收着?!秦爽在这边儿怒火中烧:孟丽口中说的这人只怕他见过。
就是孟洁从xx回家的那天。
之前就说了不让他送,他心里不愿意,但考虑到小不忍则乱大谋,到底还是听了话没现身,站在楼角那儿瞅了瞅。
她楼下停着辆半旧不新的小货运车,孟洁已经被安顿在里面半靠着了,车边儿站着她妈,一边儿跟她说着话,一边儿眼望着楼门口。一开始秦爽以为是在等孟洁她爸,谁知不一会儿从楼里出来个年轻男人,隔了段距离样貌没看得太清楚,只记得从背后看的印象,个儿不高,照他还差点儿,身板儿倒壮实,两手提溜着孟洁的行李,看样子那些包儿都轻不了,可他走起来还是健步如飞。
当时秦爽没多想,就觉得可能是上来帮忙的亲戚。现在结合孟丽的话,“跑车的”、“模样儿周正”,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人儿。
“那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电话里,秦爽问。
孟丽在那边笑:“你不是每天都跟她联系着么,她没跟你提?”
秦爽恨她明知故问:“快说!”
孟丽心里暗笑到快内伤,口头上还一径的云淡风清:“其实也没什么,说是介绍对象,也没太正式。那男的是我们本家的远房亲戚,我伯伯家没儿子,他常过去帮忙,一来二往地的就熟了,想着彼此知根知底,各方面儿条件又相当,孟洁年纪也不小了,就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好像还没涉及到实质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