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应该好好替她看一次,即便我医术不精,医馆里还有我爹、我师叔,我真不该就这样放着不管的……为朋友为大夫,我都太粗心了!”远志自责。
织罗静静看着她:“也是我这些日子心思散了,侥幸了,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现在,好在人在永福庵,不在深宅,既然有冯贵家的这道口子,永福庵总比深宅好找。”
“找到或不难,可还要想办法才能进去不是?”
“此事需要里应外合,冯贵家的虽恨我们,但她心黑贪财,唯利是图的人,反而最好打发,甚至不需要我们出面,她既这么卖弄,只要找我家的小厮再去赌坊里把冯贵的话套出来也就不难了。”
远志瞧织罗胸有成竹,好像她说的真能行得通,可又想到一件事:“即便能成,那也是外合,那么里应呢?”
织罗凝眉沉吟:“金家再过分,茵妹妹好歹也是主,且他们不是听信命理么才要她抄十日佛经么?可见是她在家庵的日子总要确保她无虞,身边必需有人照看,她的陪嫁侍女映翠也是忠心敦厚的人,定是跟她一起的,如今只要让她知道,我们想进去,她在里面能帮我们开个门、引条路,事情便好办多了。”
远志听来,总算感觉没那么糟糕,有了眉目,方才着急现在总算冷却下来:“还好你在,我心也定些。”
“你啊,静的时候风狂动心也不动,急起来呢,又晕头转向。”织罗宽慰:“凡事都不能在忙慌的时候做,不然只会越来越坏,越是不能等的事越要等。”
远志首肯,心思终于回到织罗身上来,才想起方见她时她的苦闷:“你呢?我瞧你眉眼也忡忡的,有什么事,你也要说。”
“我没事,你别多想。”织罗回握住远志的手。远志来,她高兴,也并不想将自己的烦恼分担给她,让她再同自己一起苦闷,于是赶紧换了个话头,拉着远志像以前一样玩,很想从中找回过去的影子。
只不过人走后,空留下的寂寞还是要尝。
刘茵被金家扔在永福庵后,日日斋饭,夜夜抄经,神思更加倦怠,越发喜欢窝在房里,连门都懒得出了。永福庵的住持每日在屋子里匆匆过一眼,见刘茵能吃能睡,就向金家报太平。
外人其实不知,金家二少爷金钺与大少爷非同胞兄弟,金钺是宗族过继而来,因此当听闻新妇八字旺夫,金钺的哥哥金镝便坐不住了,贿赂了高人,才有了把刘茵送去永福庵的事,这才有刘茵不上不下的处境,永福庵的住持本不想掺和中间的事,也正烦着这尊大佛如何请出去才好,因此早晚侍奉从不过问,只照着本分管好吃喝便罢。
刘茵、映翠都不晓得中间缘由,冯贵家的原本也不知道,然而到底在刘家呆过多年,又从丈夫嘴里听过许多赌坊传出的离奇事,即便猜不出事情原委,但她到底该怎么做能明哲保身,却也是清楚的。
只可怜刘茵脸色一天天消沉,总也没个起色,映翠只好干着急,金家的大夫敷衍着也看过,该求的人,该吃的药,也一一照办,可刘茵还是那样,甚至比在刘家时更恹恹了,让她也寝食难安,她望着刘茵,只有无计可施。
眼下正是江州天色最好的时候,和煦温暖,又不至过于炎热潮闷,刘茵还在床上,大婚当天的热是退了,精神好转一些,于是想扶她到院子里透透气。
“姑娘,”映翠柔声唤醒昏昏欲睡的刘茵,哄着:“姑娘多穿件衣裳,我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刘茵翻了个身:“不去,院子里都是檀香味,我不喜欢。”过了会儿,又翻过来:“你以后也不要叫我姑娘,我已不是刘家的女儿了,让别人听见不合适。”
映翠替她委屈,好端端的人,匆匆忙忙地就这样定了亲,定了便两头都不管了,哪有这样的道理,眼下还有什么功夫管别人叫什么:“如今都没人来管我们,你还要顾这样的虚礼做什么?”
刘茵冷笑:“怎么没人管呢,还等着我抄完的经呢。”
映翠跟着她那么久,却从没听过她说过一句讽刺奚落的话,眼下终于坦露了,但也晚了。若她当初能在刘家金家这样说,映翠尚会觉得解气,可如今,她只觉得无力,像是精神气都被泄了一样。
门此时推开,冯贵家的进来,端着餐盘往桌上一放,没好气道:“想我过去也是家里受人看重的老人,现跑来给你们当粗使丫头,大白天光的不起来,难道还等着我给你喂吗?”
映翠正在气头上,她连日心情都不好,偏冯贵家的煽风点火,嘴里不干不净,她站起身就朝冯贵家的走去,反击:“你要喂,我还嫌你的手脏呢!谁知道本该给我们的东西有多少被你扣去!”
冯贵家的眉头拧了起来,面目狰狞,扬手一巴掌就挥在映翠脸上,真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她倒是痛快了。
“你敢碰我!”映翠高声惊叫,吵醒了刘茵:“我可是刘家的陪嫁丫鬟!凭你也敢打我!”
“打你又怎样?你再把那两个臭丫头叫来给你撑腰?刘家都不管你了,金家也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主子像只瘟鸡,你也一样,金家人想让你在哪儿你就得在哪儿,在我面前装什么主子,拿什么乔!”
“你!”
冯贵家的疯笑不止:“全江州都知道,刘家攀上了金家的关系,升迁举家都要搬去常州了!”
刘茵如遭雷击,从床上艰难坐起:“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冯贵家的一脸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