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眼睛一亮:“太好了!我都饿了!”两只手擦了擦,已经准备先吃了。
喜鹊却叫住她:“姑娘还没换衣服呢!”
远志一低头,原来已经忘了自己身着男装的事,羞赧一笑,转身进了卧房。
喜鹊留在原地,摇了摇头,想来也是自己多心了,姑娘的事,姑娘自己能做好,她能做的,也只有吃穿用度上让她惬意些而已。
晚上陈洵回来,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远志考试如何,匆匆下了课,就往家里奔来,书院同僚只笑他家有娇娘归心似箭,他明知那话里酸文假醋,好意也不全是令人爽快的好意,但也满不在乎。
远志和喜鹊已将晚饭准备好,这一次比年节更丰富,茯苓早已忍不住,若不是陈洵及时,怕他的小手已经抓起木鱼吃起来了。
满桌佳肴入眼,陈洵不禁玩笑:“以后不过啦?”
远志倒和他打趣起来:“钱嘛,自然是越花越有,不花怎赚得进来呢?”话才说完,面前多了一只锦盒。一见了然,是陈洵买了东西送她,她擦了擦手:“什么东西啊?”
“打开看看。”
远志边接边笑道:“我这应试告示还没出呢,脚都没踏进去,你就送我东西可怎么好?”
“先恭喜嘛,喜事自然是越祝越有的。”
远志抬眸瞥了他一眼,与他相视一笑。打开锦盒,原来里面是一支男簪,银制的,上面嵌着一颗玛瑙。
陈洵道:“以后去天一堂,着男装自然也要配一支男簪,不妨试试。”
远志笑纳,只说:“早知我男装该晚一些才换,眼下也不知与我配不配了。”
喜鹊一旁撮合着:“配!自然是配的!”
铛铛铛,门又响了。
远志纳闷,非年非节的,还有谁回来?喜鹊先一步跑去,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开,紧接着惊讶地一句叹,弄得她忙屈膝行礼:“呀,李大夫!快请进。”
远志只听见李济一阵爽朗笑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人已经到院子里来了,天色渐晚,他手里提了一壶酒,洗去了在医馆的肃然威严,重又有了江州时的样子:“哈哈哈,正好正好,你们还没吃呢!”李济直冲饭厅,自说自话坐下了:“你们站着干什么?赶紧坐赶紧坐。”
远志不知他此番来何意,并没有应他的话,也没有惊喜的样子,她生怕李济这个人,人是喜气洋洋地来,带的消息却没法让人喜气洋洋地坐。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他是师叔,即便事不成,也有恩情。
远志挪步,依旧是毕恭毕敬在饭桌旁坐下,客气道:“今日应试,当是最后一轮了,也为了庆祝,所以才做这么丰盛。”
“那我来得更是正好了!”李济解开酒坛子上的麻绳:“上好的女儿红,味觉观的东主留给我的,还没开封,我自己都舍不得,今天拿来,要和你们喝。”他拿过酒杯,微倾酒坛,准备将面前几个空杯都满上。
“师叔且慢。”远志终还是没忍住:“敢问师叔,这酒是恭喜我入选的庆功酒,还是宽慰我被天一堂弃了的消愁酒?”
陈洵和喜鹊神色皆凛,深知远志此次是不容李济蒙混过去,非要问个水落石出的,不由替她捏把汗。陈洵坐等李济如何收场,喜鹊却是怕远志一朝真将李济得罪。
李济手中酒一杯杯倒着,反问:“你希望是什么?”
“自然是庆功酒。”李济言笑晏晏,远志紧张地望着他:“师叔,我只求您坦诚相告,我今日表现如何?”
“鞭辟入里,泰然自若。”
陈洵见李济脸上玩性犹存,不禁有点心疼远志:“师叔别逗她玩了,您的性子我还是知晓一些的,若远志真被拒了,您还有心思来陈家蹭饭?”
陈洵这话算是臊到李济脸上了,谁听不出来这也是在编排他呢。李济挠挠头,赧然笑道:“罢了罢了,”他转过头对着远志说:“该给我倒杯茶了吧?”
远志一愣,李济其义似是而非,她不敢冒然断定。
还是陈洵的胳膊肘顶了顶远志,终于让她回了神:“还愣着干什么?这是收你做徒儿的意思。”
远志脑子有点嗡嗡的,定睛去看李济的神色,想要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怎么?”李济端坐,轻拈胡须,才有点老学究的样子:“又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了?”
远志大喜过望,猛然醒悟,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向李济深深蹲着见礼:“片言之赐,皆远志之幸,谨此拜启,请师叔赐教,愿得师叔指点,远志当牢记于心,遵循于行。”
一旁喜鹊不知不觉已端上茶来,往远志面前一送,远志接过,低头递到李济跟前。
李济含笑,先开口说了句丑话:“孩子,天一堂可比你想象地更忙碌艰苦,你今日应试也看到了,我在正事面前什么样,只要进了天一堂,一切都是医病为上,你称我师叔也好,师父也罢,我都不会再顾念私下情分,甚至会待你比旁人更为严苛,你可做好这个准备?”
远志二话不说:“进天一堂是远志夙愿,耕耘医道是远志毕生所求,落棋无悔,师父无需顾念旧日恩情,远志甘愿承受。”
“好!”李济伸手,纤长十指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放榜日就在后天,天一堂等着你来!”
那身苍色的衣服终于穿在远志身上了,她捧着它,像是第一次拿到礼物。小心翼翼地拆开,竟然还是女款!她恍若梦中,将衣服提起来,没想到天一堂这样痛快,更没想到医馆竟没有给她一套男装遮遮掩掩,好像话外音她在那里就不般配。她比在身上倚着,在镜子前左右侧立对照,长短也正合身,愈发感叹真是比她任何一件衣服都合意,她对着这套衣服横看竖看,百般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