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子头靠在小姨肩头,静静地听,微微点头,点完了偷眼瞅瞅沙发里的爸爸,鼻子一耸又要哭。
陈双庆一筹莫展,苦笑着说:“这小子,全能听懂,你这些话,下午在家,我们几个大人没少说,不管用,好说歹说都不管用。”看看表再看看儿子打算一赖到底的样子,他站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今晚上让他先在你这儿睡吧,明儿一早我来接他,咱们一块儿带他去玩。”
霍童听得一愣。下午在陈家,二位老人生怕她不知趣,“明儿让双庆他俩带元元去玩”的话说了不下八遍。她忍不住问:“我也去?”
陈双庆明白她的意思:“……元元他不喜欢雪静。”
张雪静,那女的的名字。霍童一时也不敢往深了说,把还在紧张的元元放到被子里窝好:“元元别乱动啊。小姨去送爸爸。”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口:“姐夫,那我先带元元在这儿睡,你路上小心。”
陈双庆再看儿子两眼,点点头:“你也赶紧去睡吧,门锁好。”
下了楼,他抬眼看看那房里还亮着的灯,眉头又紧了紧,一咬牙转身出了院门,沿着街边往宿舍小区的方向走。
呼地一声,一辆小车贴着他身边冲过去,陈双庆惊得站住,瞪眼看看那两盏嚣张的尾灯,伸手把领口抓拢,抬脚又往前走。
招待所的环境并不好,要不是爸妈说他和童童需要避嫌,他真不愿意把他们一大一小扔这儿——避什么嫌,虽然他和真真离了婚,元元还是他儿子,童童还是元元的小姨,张雪静能有什么看不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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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她担心千帆还是脑子犯浑跟那种乱七八糟的女人搅在一块儿,打电话给晶晶,晶晶告诉她:
——“张姨,您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人女孩呢。我赵哥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特潇洒,能被谁绑住啊。我骗您干嘛!那女孩是我朋友,这一段生病呢,我赵哥还不是照样玩自己的。我说真的,前两天还看见他跟人一块儿喝酒,玩得可疯!”
虽说深更半夜的跟人喝酒疯玩也不算啥好事,可总比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强。张忆梅听了这话,心放下去一大半。
可今天这心又被她儿子提起来了。
“你能待多久?我这儿都没事,就等你。没,我没生气。行,你完事儿给我电话。”
张忆梅看着儿子挂了电话还立那儿对着窗子发愣,皱了皱眉,喊人:“饺子都搁桌上了,趁热吃。”
“来了。”赵千帆答应着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夹了饺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
“谁呀,电话里那是?”张忆梅问。
赵千帆从碗里抬头瞅她一眼,半句话没有,又夹一个饺子。
张忆梅是真生气。她恨他那手机。昨天接一个,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地拎了衣服就跑出去;三更半夜的飙车回来,变了,脸拉得比马长;今儿一大早通知勤务员小王说帮他退票,可没容她笑起来,他刚才电话里又皮笑肉不笑地不知在刺儿谁。
这脾气两天里变了三四回,让她不能不多想。以千帆的性子,能这么着五不着六,恐怕还是感情上的事儿——晶晶电话里说他潇洒,可把他前后这些表现对一对,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跟谁耍性子赌气。
张忆梅想得心惊肉跳,语气自然就严厉起来:“问你话呢!”
“他这么大个人你问那么些干什么。”无奈话头被爱人拦下,赵正博问儿子:“听说你在w市的时候和老刘家的大小子混在一起?”
赵千帆眉头一拧:“您听谁说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
“不是。他那人,不对我的味。”
赵正博闻言点点头:“那孩子做事没谱,你远着点儿是对的。”
“哼,你儿子有谱,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地胡混。”张忆梅从鼻子里往外冷哼。
赵正博不明白:“怎么?”
“你问他。”张忆梅筷子指指赵千帆。
赵千帆把手里的碗筷全放下,今儿要不让这老俩口问明白了,他这饺子没法吃:“妈你直说吧。”
她本来还打算给他留个脸,现在他自己要挑明,那就别怪她:“好,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又魔怔上了?还是之前你伍叔说的那女的?到底什么样个人,把你迷瞪成这样?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您知道她啥样啊就这么说?!”
“千帆!”赵正博很是惊讶。自己的儿子自己是了解的,千帆打小肚子里就有主意,可不管跟他们当父母的有多大分歧,从来不在言语上顶撞,今儿这是怎么了。
赵千帆知道自己语气过了,可也只是收了收怒气:“没人迷瞪我。就不稀得迷瞪我!”
心尖尖上
差不多的行程安排,差不多的人员搭配,唯一不同的,就是出游的心情。
霍童坐在陈双庆的车上,看着靠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元元,不禁想到和赵千帆一起去动物园的那次。
其实他绝对算个脾气好的人,除了对着她偶尔犯点贫耍点流氓,陪玩陪吃还兼职保镖和车夫,都挺称职。以她家阴盛阳衰的人口比例,元元在年轻男性面前一向比较畏缩,那次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和他打成一片,赵千帆功不可没。
那这回从年前开始闹的这场意气,主要责任在她?
要说她不厚道,是有点,他大老远赶到她住的地方,她冲他撒邪火。昨晚上他生气了,她知道。好吧,等晚点回到招待所,她立马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