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忙得聚精会神,抬头看见是他,这才笑笑:“啊,手头这点儿事做完了就走。”
赵千帆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嗯,看来找你过来是没错,省心。”
那人却不觉得是夸奖,还是笑。
赵千帆只当他在谦虚:“我说真的。之前你这位置上的那人,小胡胡正彦,他的事儿我也都告诉你了,我是有比较才说你行的。”
听了这话,那人乐出声儿来,他可不是谦虚,眼前这赵总要真对他放心,能天天在办公室这么督着?当然了,再年轻的领导也是领导,自己心里的这点腹诽肯定不能往外说。
“其实——”赵千帆还要说话,听见那人手机响,收了话头,抬一下手让他接电话,自己靠在沙发上养神。
那人把电话接起来,话机里立马喷薄出尖利的女声,询问他的行踪。赵千帆隔得老远都听见了,w市的方言,铿锵有力,有力到他的新副总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然后被质疑,然后解释,再质疑,再解释,直到那头下最后通牒,这头点头如捣蒜。
听得津津有味,等那人挂了电话,赵千帆实在忍不住,问:“老婆?”
那人苦笑摇头:“女儿。”
赵千帆啧啧啧:“你们这儿的女的,甭管老少,都太凶。”
那人想想,望着他笑得诡异:“……也招人疼。”
赵千帆停了一下才记起来这人见过霍童,知道她是本地人——那次在山上,他们聊公事,她在一旁盹着,谈话中间他看顾了她几次,这人当时就打趣过。
新副总也是有经历的人,看见话说到这儿沙发那头就不言语了,多少猜到是怎么回事,并不点破:“女人嘛,你别看她外头再怎么刚强,想要你哄的时候少了一句都不行。”
赵千帆拍拍腿站起来:“行了,你差不多也回吧,别让你家人说我是资本家要钱不要命。”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立在窗前向外看,这城市的位置好,九省通衢,虽比不得北京上海,也是个不夜城,这时候了,外头还到处灯火烁烁。
不知道那家伙今晚上值不值班,搞不好正在happy,她是从来不缺人疼的。
——“你又不是没相过亲。”能说出这话的男的,只怕对霍童这个相亲对象不是一般的有好感。
也是,霍童的魅力他赵千帆最清楚,张牙舞爪的那种美。他曾经当她面夸过,但霍童自己不觉得,骄傲中又带点鄙视地对他说:
——“我们这儿天热,人都张扬,有脾气,不能忍,忍着了有内毒,再赶上三伏天,那就不用活了。你自己在这儿少见多怪,丢不丢人!”
一点儿脾气都不忍,所以她特别潇洒,他不过对她和她姐夫的关系多问了两句,她用一条短信就把他飞掉:
——我回w市了。我姐夫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咱俩之间,我这儿能停。
一个脏字都没有,戳在他眼里却像一把尖锥,戳得他脑瓜仁嗡嗡疼。
难怪她美得随便相个亲就能让人一眼看上,就这个性,她待在多热的环境里也起不了内毒,不美才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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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霍童没想到早八百年就被自己支开了的事儿绕了半圈又回到面前。
“过年的时候我问你,你为么事不说清楚咧?”午间休息的时候,刘亚敏心急火燎地从住院部赶到门诊这边,拖了她到外面劈头就问。
霍童觉得莫名其妙:“么事?”
刘亚敏并不直接说事儿,一味撒气:“霍童,我晓得你蛮烦我,但我们毕竟是同事吧,你不能这样害人撒!”
霍童有些怒:“我么样害你了?”
“你明晓得那个女的有问题,连提醒都不提醒我一下,这说得过去?!”刘亚敏机关枪似地喷她:“你跟她、跟她老公之间的事,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也不好说得;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跟你们的事情又冇得关系,你要么样报复他们我不管,总不能连我也算进去吧?!”
霍童总算是明白她在说什么。d,又是赵文生和他那个妖精老婆,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安生!
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她问:“他们么样你了,你先讲给我听。”
刘亚敏见面前的人板了脸,知道自己的火儿得收收了,说到底,还有事要找霍童帮忙。
她把大致状况一说,果然看见霍童的脸色变了,满以为这下找到了帮手,谁知听到霍童开口却是说:“你刚才也说了晓得我跟这两个人是么关系,那这个忙要是我出面帮,只怕是越帮越忙。”
刘亚敏急了:“我不要你去找他们,我自己现在都不愿意再跟这两口子打交道了。我是想,你不是跟那个伍晶晶蛮熟?现在上头主要在查这个事的就是她爸爸,你晓得吧,伍德全?”
霍童骇然,她跟晶晶小老师无非就是酒肉朋友的关系,哪能用在这种事情上,想也不想就摇头:“我冇得那大的本事。”
刘亚敏气得没法,只能把自己的老底端出来,特憋屈地说:“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自己已经找其他人递过话了,别个一直等听到你的名头才有个松动。”
霍童想不通自己这种平头老百姓能撼动谁,但怕再问会招来刘亚敏更多的话,只把自己的立场讲清楚:“你莫高抬我。老刘,我也是说真的,同事一场,能帮的我肯定会帮。但这个事,你的能量比我大得多都搞不定,我真的冇得办法。”现在得罪她总比答应下来再办不成事让她更闹心来得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