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断飞溅,枝头的小雀扑腾着翅膀不断嘶鸣。
殷姝吓得愣神,不知就这般熬了多久,马车静了下来,一切都止了,方才那些凶神恶煞的西厂奸佞也没了任何响动。
她不知现在自己处于何种境地,是哥哥救下她了吗?
正想着,她听见一声极力掩抑,却是带着膛腔都在震动的低咳。
殷姝攥紧袖袍,刚平复了些许的心复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是什么人!
“殿下,人就在里面。”
察觉有人掀开了车帷,殷姝急慌忙地闭上了眼睛。
细雨随风渗入,丝锦玉稠如水拂过了手背,又凉又痒。
接着殷姝嗅到了一股极苦涩的中药味,如此近的距离,似都能涩到人的心底里去。
车间逼仄,悄然酝酿的清凉无处遁形,殷姝闭着眼看不见人的神情,但却能直直感受到那毫不掩饰的,落在面上的目光。
殷姝按耐不住,颤了颤羽睫悄悄睁开一条缝来。
然眸间泛着的泪花还缀着,她朦朦胧胧只看见一道极高极高的身影。
月白锦袍勾勒缀以金纹,如云流水摇曳生姿,再往上些……
殷姝看不见了,她浅浅吸了口气,又悄然无声阖上了眸。
她以为自己这花枝柳掩的动作藏得极好,却不想早已被男子尽收眼底。
静谧中,她似乎听见一声低笑。
“既醒着,便抬起头来。”
男子的声线将车厢内盛满的凉寒无限放大,带着令人无可置喙的命令。
殷姝捏了捏手心,知道自己已是无处遁形,怯生生抬起一双水眸看他。
面前的男子极高极高,她仰起头才能瞧见他的脸。
男子看上去约摸二十余岁,眉目如画,弧度锋利的轮廓精雕细琢,如谪仙如泠月般俊美绝伦。
殷姝眨了眨眼,世间怎会有生得如此漂亮的男子。
只不过唯那面色,透着些病态的冷白。
看起来不太像是坏人,倒像是刚从病榻上下来的。
“你……”
殷姝头顶的三山帽早已不知掉在了何处,束好的一绺发染黏腻贴在脸颊,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和胆怯,可颤栗的声线暴露了她。
“你是谁?”
话音落下,她看见男子那双极漂亮的琉璃幽眸微眯了眯,透着些危险的寒芒。
殷姝怕极了,只能狐假虎威恐吓道:“你可知我哥哥是谁?”
“哥哥?”
顷刻,那潭幽眸中折出一丝浅光,他似并无多猜,好看的唇角微牵动,意有所指道,“殷提督竟是你兄长。”
“对!若我少了一根汗毛,”
殷姝缩了缩,艰难又倔强的仰首继续看着,大胆稚涩的恐吓:“我……我哥哥一定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