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缨循着?那绣春刀去看那主人,只?看见一张凌厉杀戮的脸。
他竟从未注意东宫竟卧虎藏龙这一猛将。
楼外已下起了漂泊大?雨,楼内白光在层层纷扬的轻纱缥缈惊现?,刀剑相撞的激鸣声被铺天盖地的雨势尽数吞并湮灭。
然愈发馥郁的血腥气却是难抵灌来?,掺杂着?潮湿的味道更是腐朽阴暗。
姜宴卿幽幽品着?指尖佳酿,刀剑不时折现?的幽冷寒光映在那张亘古清俊的面上?,得以窥见一副圣人皮囊底下的修罗残鸷。
正是睡得昏天黑地的殷姝似也察觉几分动静,指尖稍蜷了蜷,却觉脖间微一刺痛,便又彻底晕死过去。
姜宴卿大?掌还控在人儿纤长玉嫩的雪颈上?面,待刀剑相撞的声响渐渐温吞,他幽幽掀起眼皮来?。
在一片混沌血色中,看见鬓发散乱、白脸染血的顾缨。
他眼尾微挑,“厂公大?人今日还有何想说?的?”
顾缨以剑抵在地砖上?,两手大?摇大?摆撑在剑柄上?,嚣扬道:“姜宴卿,你杀不了我。”
他对早已埋伏的太子爪牙并不过多震诧,相对于此,他更好奇的是。
他怀中的女人。
盯着?东宫如此之久,可从未发现?他在这风雪之地有一个相好的女倌。
沙哑的话循着?难闻的血腥气一同飘来?,姜宴卿微皱了分眉。
“煞景。”
话音如春雨落下,秦明鹰眼一戾,手握绣春刀冲上?前去,却见顾缨眼疾手快,身影遁入素纱之中,而后双腿一蹬,自?窗扉飞跃而下。
秦明回过头来?,一声号令,“追!”
旋即,似雷鸣般的脚步整齐伐一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愈演愈烈,自?窗扉飘进浸湿了地砖,隐晦的光亮映照里,却是诡异的腐朽和阴森。
遍地的死尸淌出?的血味灌鼻,然端坐在中央的男子仍是不咸不淡,他透过大?开的窗扉,凝了眼墨色的天际,唇间勾起一抹弧度来?,将指间的酒一饮而尽。
*
大?雨漂泊了整夜,似要将整个皇城湮没,雪月间生乱之事也渐弥传来?,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殷姝整整昏睡了一夜,却极为不适,似身子放在海水里泡过一般,又潮又闷。
待翌日醒来?,彼时已天光大?亮。
明丽日光透过层层轻纱帷幔,渡亮了塌上?浓春。
少女昨夜醉了酒,睡相倒是老?实,她颤了一颤敛阖的蝶翼,缓缓睁开眼来?。
视线及至富奢阔绰的紫檀木架子床时,殷姝微有一丝恍惚,茫然眨了眨尚且朦胧的眼。
此地怎有如此熟悉之感?
少女呼吸间,怯怯探出?细软发白的指尖,将阻隔在视线面前的帷幔掀开一条细缝来?。
眸光落在不远处那扇镶紫鎏金腾云驾雾座屏上?之际,殷姝脑袋一阵发懵。
完了!
真?的完了!
她在东宫之内!底下躺着?的还是太子的床!
少女面色愈发惨白,她下意识抚了一抚面颊,又俯身看了眼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