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督主?”姜贤忠自然?是个人精,大抵看出人有话?要说。
殷姝回过神来,四处巡梭一阵,见附近无人,终嗫喏着?问出,“顾督主素日常来寻陛下吗?”
两厂是明争暗斗,对外亦是厂宦奸佞的唾弃,可她?知道,哥哥所在的东厂大多?是背了西?厂的骂声罢了,那些强掳杀掠,十里有九出自西?厂之手!
得天子?宠爱的西?厂,更甚有了先斩后奏的特权,这些纵使是东厂也不可比的。
姜贤忠压低了些嗓子?道:“老奴这就不知道了。”
殷姝抿着?唇想了想,又问:“那陛、陛下他连着?几日没上早朝,皆是在……是在忙方才那事吗?”
少女有些难以启齿,她?这次亲眼所见,虽还没弄明白出个大概来,可屏风后头的些许残影是直冲冲的撞进了她?的脑子?,震撼不已。
却见姜贤忠立即隐晦莫深起来,“诶小?督主,天子?之事不可妄议!您年纪小?,又……”
老宦官眸光在少女腰腹下那处不可言说的位置顿了顿,“反正,小?督主下次得陛下召见莫看莫听便是。”
殷姝抿着?唇,虽眼眸里盈满的还尽是懵懂的疑窦,但也凝重点?了点?头。
路愈走愈深,少女脑子?却愈发?思绪混乱起来,那事虽是解决了,可调查鬼火一案又该如何是好?
顾缨为何又安然?无恙来找陛下了?若他恶人先告状,陛下又听信他的谗言……
正细细想着?,却闻身?旁老宦官隐晦提醒道:“小?督主往后啊,还是少掺杂朝堂之事好,尤是莫与西?厂作?对。”
“不是老奴话?多?,而?是顾督主那人太过叱咤,权倾朝野,若你?的哥哥尚在,尚能与之周璇,而?小?督主您啊……”
话?出,姜贤忠见旁侧的小?少年眸色有些黯然?,又急忙道:“老奴意思不是说小?督主您无能,而?是您太过心软良善,只怕,……不是对手。”
殷姝摇了摇唇,“我明白的,姜公公。”
姜哥哥是个好人,可若是哥哥还在,确实能让西?厂忌惮三分?,然?事实上,眼下的东厂提督是自己……
若顾缨连着?其他朝臣像今日绊倒自己那般,对东厂使阴招,届时自己还只能苦楚往肚子?里咽吗?
殷姝惆怅着?深深吐了口气,又闻姜贤忠道:“不过小?督主,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虎势单,众鸟遮日,这朝中除却两厂,还有几个皇子?啊。”
骤然?冷风拂面,殷姝顿下了脚步,偏头看向姜贤忠,却见其鸭着?腰目光垂在地上。
“老奴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姜贤忠步履稍退,又道,“前头这条道左拐便可出宫门,小?督主莫走错去了东宫啊。”
看似无意却字字又含循机,殷姝僵在原地,浸寒的冷意从脚底攀爬至四肢。
姜贤忠不愧是御前受宠的老宦官,这一路走来,他字字句句皆说在自己心底,更是三言两语便将自己蛰伏的不安和恐惧说了个明白,就连那自己想都不敢想却又呼之欲出的答案也洞察个彻底。
而?且东厂有她?这个小?提督是寡不敌众,朝野亦是群狼环伺,若不寻个大腿傍着?,只怕自己撑不了多?久……
可内宫似海,又该寻谁“抱团”呢?
拂在面上的风愈发?大了起来,刮得两旁枝丛绿叶乱坠。
殷姝视线凝着?变换的天光,心底有了一个答案……
*
东宫望舒亭。
刘德全?持着?一封密函疾步朝湖心亭阁行去,猝然?带着?疾风将平和踩碎,引得珠帘脆响。
“殿下,里头又来急报。”
徐徐,一道清沉的嗓音和着?凉幽春风一同飘来。
“念。”
言简意赅,声线温和,却氲着?与生俱来的压迫和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