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下来吧,有人找你。”
柳絮宁此刻茫然,Cindy拍拍她的肩:“跟着她去吧。”
下了一楼,面部?识别过闸机时,她无意地抬眼。看见周叔,她的心莫名咯噔一下。
不是胆小到躲在自己的保护罩里就可以于?事无补的。她妄图逃避,但那些让她惧怕的东西会?主动迎上来。而?她,在站上擂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明晃晃的输家?了。
柳絮宁坐在后座,周叔在前头开着车,偶尔透过后视镜望。女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原本白皙的脸色更显得苍白,车窗外?阴雨绵绵,有枝丫狂蹿。柳絮宁想?起台风快来了。
瓢泼大雨像逐渐涨潮的海水,越靠近梁家?老宅,那股海水就涨得越高,将将要淹没她的胸口。
雨大到可以凭空升起一道雾气。恢弘的老宅屹立于?雨中。
车缓缓停下时,柳絮宁突然想?,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
唐姨在厨房煮花茶,中途出来拿出来的东西看见她,笑了一下。她看向柳絮宁身后,没有梁锐言。她自己来的吗?怪不得梁继衷早晨只说柳絮宁过会?儿要来。
她上楼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唐姨担忧地说你小心啊。柳絮宁没转身,用?力地点头。
楼上书?房,有人在谈话。柳絮宁站在门口,里面皆是熟悉的声音,她深呼一口气,叩响了那扇门。
“进?来。”
书?房里,梁继衷坐在主位,面前的长沙发上,还坐着几个人。
“宁宁来了。”梁继衷笑了笑,下巴朝那边抬了一下,“还记得他们吗?”
沙发上坐着的人,柳絮宁再?清楚不过。也许面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陌生,可血缘真是一道奇怪的结节,将这世上不尽相同的人拉扯在一起,不管如何切割,那柔软的绳总是怎么都切不断。
“爷爷,奶奶,二叔。”柳絮宁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爷爷奶奶没有说话,只从鼻腔冷漠傲然地哼出一声,倒是二叔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地应了声。
只需出席几面,就能获得梁家?这一大笔钱,柳平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
这三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却让柳絮宁无端端厌恶。像是一场童话梦境,因为他们蓄谋的出场而?到此为止。
柳絮宁苦中作?乐地想?,自己的视力可真不错,那日在展馆门口瞧见的几人竟然真是他们。
“宁宁,你是聪明孩子?,爷爷就不和你绕圈子?了。”梁继衷说,“你们年轻人如今的关系复杂得很,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是恪言还是阿锐,我要你和他们全部?断掉。”
柳絮宁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脚,出公司门的时候,底部?一圈被路边的水溅到,今日果然做错很多选择,无论?是鞋还是裤子?。
“恪言这几日在英国,你是知道的吧?”
柳絮宁想?说知道,可喉咙莫名苦涩,如被强力胶粘住,连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她只能点头。
“那你知道,明年开始他就要去英国了吗?”在柳絮宁流露出诧异的眼神中,梁继衷说,“起瑞明年在英国要开发新项目,这个位置,恪言想?要,但给不给,取决于?我。”
他起身,走?向柳絮宁:“宁宁,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利益。想?要得到权利,就要付出代价。对?恪言来说,他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和聪明女孩的交谈,是一场轻松到无需亮出武器的争斗。
梁继衷看着柳絮宁逐渐发白的脸,她垂着头,些许打湿的头发贴着面颊,垂在腿侧的双手虚虚握成拳。
但以他对?柳絮宁的了解,她其实要更坚强一些。一个空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年轻女孩是不会?勾得他两个孙子?神魂颠倒深陷情感?沼泽的,她也许有他意想?不到的强大内核,但很可惜,他没有兴趣去仔细领会?。
江虹绫和梁安成已经有为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往事笑料了,她的女儿和他的两个儿子?的名字再?牵扯到一起,那还有个什么道理?时隔十几年,他们梁家?难道要再?次创造一个青城娱记笔下的笑料吗?
梁继衷想?,也许将她幼年时那些心计忽略不计就是自己犯下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错误。
“宁宁,爷爷真的希望你们,还有你和我们,可以好聚好散。可是你是怎么进?的我们梁家?门,你还记得吗?”
柳絮宁骤然抬头,回头看着柳家?的三个人。
她犹记得,自己对?着镜子?模拟了百十遍,如何哭才够楚楚动人;这双眼睛如何看人,才能将可怜发挥到极致;如何说话,才能恰到好处地展现?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