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楠从座椅上起来,活动着筋骨,说:“是有这个考虑,但私人诊所通常是不能双休的,再加上工作时间又太长不固定,很难找到合得来又靠谱的人。”
“慢慢来,会找到的。”林梦从包里拿出照片,说,“我在书房里找到的,你替我还给姚野吧。”
姚楠接过照片,细看后神色有些动容:“我还以为丢了呢,记得拍照时我没在场,我爸硬要我留在学校补课,七月十七,他离开的那天,我到医院时还是晚了一步。”
“楠姐,你别太难过,你们现在过得很好,虽然叔叔不能看到,但阿姨一定会欣慰的。”林梦并不知晓她母亲的情况,但觉得加上比较合适。
姚楠将照片放进抽屉里,说:“我妈好些年前就另嫁了,我还好,就是苦了阿野,他当时小学五年级,很黏她,晚上做梦都在哭。”
林梦有些内疚,胸口仿佛被麻绳勒住,与姚楠的这几句对话,她总在无意识地揭疤,便压低声音说:“对不起啊,楠姐,老提让你伤心的事。”
“没事,我都看开了,”姚楠豁达不计较,接着感叹,“但阿野没有,别看他在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他的内心是封闭的,一到某些日子他就eo了,今年都二十九了,让他相亲不去,让他自由恋爱也不干,在家捉弄果果时,又像个顽皮鬼。”
林梦赞同姚楠的说法,姚野戏称她为大小姐时,脸上藏着的痞坏笑容总会暴露几分。
诊所又来了个病人,林梦去到一旁,发现来人就是刚刚在路边那个被呵斥的女人。
距离近了,她才看清女人面黄肌瘦的脸,以及眼角的许多干纹。
女人在姚楠面前,神色有些慌张,像是怕别人瞧出什么来,她说话声音很小,姚楠询问了两次,才听清她需要几张膏药加止痛片。
成年人一般有关节炎、腰椎病,需要这两样东西很正常,可林梦却注意到她的左手一直无力地垂着,像是动不了的样子。
她鬼使神差地上去,握了女人的手臂,女人受惊后快速站到了一旁。
林梦有些尴尬,急忙摆手解释:“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手腕受伤了,如果是,你必须去医院拍片检查,才不会落下后遗症。”
女人握住手腕,说:“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
“可是……”林梦还想说,可看到姚楠摇头示意后,便不再追问了。
女人拿了药,快步出了诊所。
林梦站在诊所门口,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一定有难以开口的隐情。
姚楠走到她身边,也瞧着那背影,说:“她叫程秀英,遭遇过家暴。”
林梦没有吃惊:“我猜到了,但没人管吗?”
“她本人没有对外说过被丈夫家暴了,恐怕是不敢说,怕丈夫下手更重,我也是在给她看病时,才发现的。”
林梦深感惋惜:“她逃不出那个牢笼吧,毕竟被折断了翅膀。”
姚楠拍了拍她的肩,说:“林梦,共情力太强导致的悲悯情绪不利于你的身体状况,又想胃难受了?”
林梦笑说:“不会不会,自从来了青山,我身体情况可好太多了。”
她与姚楠告别,随后出了诊所,朝着右边街道走去,转角处开着一家蛋糕店,玻璃橱柜里摆放着粉花绿叶的老式奶油蛋糕,林梦很久没吃过了,想买来尝尝。
“阿野,这不是林小姐吗?”陈月儿站在姚野旁边说道,他们刚从对面走斑马线过来。
林梦回头看他们,两人离得还挺近,果真是青梅竹马,成双入对的。
她也注意到了陈月儿斜挎着的包,高奢品牌且限量,她有同款。还有那戴在手腕上的五彩琉璃手串,与她现在戴着得一模一样。
“你出来有事?”姚野问她。
“没什么大事,就是无聊想出来走走。”林梦说。
陈月儿拍了下手,仰头看着姚野说:“阿野,我们去打牌吧?”
“可以,”姚野抬手看了眼手表,说,“林梦,一起去吧?”
陈月儿也跟着附和:“对呀,林小姐和我们一起去吧,不会的话可以教你,很简单,一学就会。”
林梦是不太愿意去的,陈月儿突如其来的友好,估计是想让她这个生手在牌桌上难堪,而麻将通常是被许多人把玩过的,若是老板不注重卫生的话,麻将便会有许多污垢,不用亲手感受,就知道摸起来一定是黏糊糊的。
“你叫我林梦就好,那就一起去吧。”林梦看她那双无辜的大眼和轻蔑味十足的嘴角,还有她对姚野表现出的亲昵,突然觉得自己偷藏起来的水晶雪花球,被别人摔碎并抢走了里面的小王子,她必须顺着那些遗落的雪花追上去。
况且,她也想看看,陈月儿会怎么给她这个假想情敌难堪。
chapter12:牌局
茶馆的位置就在蛋糕店右拐后的坡上,坡道旁开了好些店,有饭馆、杂货铺、五金店等等。
走到坡道上,灰白相间的门楼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许文街,这里是青山重点保护的历史文化街,也是最受游客欢迎的文化旅游圈。
永叶茶馆,已在这里经营三十来年了。茶馆只有一层砖房,房顶盖着黑瓦,共两个门面,四扇褐色的木门,灰砖墙体上有了斑驳的痕迹。古朴的气息与历史感交织在一起,在这里小坐,能让疲惫的心放松下来。
一棵年岁已久的黄葛树长在茶馆外,主树干刷有石灰乳,用来消灭病虫害,还可以防止树干在凛冽的冬季被冻伤。树下摆放着七八张方桌木椅,供喝茶的客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