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记得,他一身脚印累累的白袍子乖乖坐在角落里,披着我给找来的破棉絮,拿着我给他的豆饼,一瞬不瞬盯着我,眼神儿甚是乖觉。
仿若我曾经在后山捡到我家毛毛时流露出来的那眼神。
我顿觉自己很残忍。
带着那沉甸甸的心情,我没精打采回了山村,经过村头月夕池,便听得那落下一日的铜钹声。
仰头,正看到一如既往的百味子独自在二楼窗口对日独酌。
酌茶。
迎面跑过来张兰儿,拉着我手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跑哪儿去担水的?今儿个的故事你可没赶上呢!”
“说啥呢,今日?”我有点漫不经心问。
“未央城一夜动乱,老城主命丧黄泉,哦,还有那个,那个九州城叶霜华大婚时失踪,如今下落不明!”
“哦!”我恹恹应了,心不在焉。
兰儿点了下我脑门子:“死丫头发什么呆,走,朝露姐让我喊你呢,不是说好去幺儿家做甜羹么,孔大哥等你老半天了,说是要去村口找你呢,朝露姐说王婶家没男人需要人手,把他招呼过去了,快,咱们也快去!”
说着便将兀自出神的我往王寡妇家扯去。
小绿绿许是听闻有甜羹,甚为欢心的叫唤了声,嘚嘚跟在后头。
这小家伙最上心的事,便是吃。
最痛恨的事,便是被吃,当然,是指被吃它的豆饼。
我想来,日后它与那凤凰两两嫌厌,正是源于此根源。
王寡妇家门里,我刚踏入,便看到我家小呆呆每日的功课。
如今我家三只宠物,小绿绿是我专宠,小毛毛由朝露姐管着,小呆不知为何,成日最喜与孔雀纠缠。
分工甚是明确。
许是带着方便,孔雀不论到那儿,也喜欢将小呆呆顺手提溜在衣兜里头,到地界扔在一旁,随它乱爬。
小呆呆每日一事,便是攀爬上孔雀的腿儿,试图重新转回他衣兜里头猫着。
只见得小呆呆奋力迈动它的小短腿,左前肢右后肢先上,右前肢左后肢跟着,迅猛无比的爬近孔雀的裤管,然后勾住一边,慢腾腾开始往上挪。
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就在快要到达目标之时,正蹲着剥蚕豆的孔雀伸出那白兮兮的指头一弹,呱唧一声功亏一篑。
小呆呆便仰着扁平的肚子奋力用小短肢轮圈,试图将自己翻回来。
噗嗤,孔雀在一旁那么一笑。
真正是祸害的一笑。
那什么风含情水含笑,自然莫过于此。
一旁的兰儿此刻便愣在当场,口水滴答。
我正要提醒,朝露大姐从里头出来道:“孔兄弟又闹腾阿呆!”
孔雀回首一乐:“这小呆呆和品心妹子甚像,甚是有趣!”
小呆呆是只草龟,就在山后头的溪流边捡到的,当时正伸着细长脑袋四仰八叉在一块圆溜溜石头上下不得,上不得,我便顺手将它捞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