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咳了声,反手捞住我的手看着我:“心儿会陪着我一起去吧!”
被那双深邃黝黑的刁梢凤眼看着,我下意识的点头:“嗯!”
一旁的白蝠看看我,又看看凤凰:“这是演得哪一出啊?”
凤凰道:“白老头,让你准备的船可备好了?”
“嗨,自然备好了,我白蝠做事,还用你挂心?”
“哦,你去把船家给我叫来,我要问话!”凤凰道,我第一次觉得,他说话,竟然如此有威严。
白蝠愣了愣,嘟囔了句什么,却被凤凰扫了眼,立马炸了毛哧溜一声窜出去:“去就去,摆什么眼色,护食也不是这么护的,你泡妞老头子跑腿,哼!”
凤凰懒得理睬,却拉住我对我道:“品心你信我么?”
我点点头,他嘴角满意的弯了下,柔声道:“品心乖,听好,世上有些人呢,是不可以用眼睛评判的,比如说刚才那个老头,记住我的话,像他那样的人,就叫做坏人,见到了一定要远离,懂么?”
白蝠没走远的身子不知为何脚下一个趔趄。
我懵懂的点了点头。
我们进来的这个院子,并不是很大,但是后头却比邻着一个水道泊口,后门一开,便是一条不大的河道口。
当日我们在这个院子里头住下,第二日,才准备从这里下江南。
走这里出大匝道,便可以入运河口,沿河道而下,比走陆路要顺畅的多。
第二日登船的时候,我看到白蝠身后跟着的人,突然眼一亮。
我一向认为,这世界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是不太靠谱的事情,虽然听戏文里头唱的那张生一遇崔莺莺,便叫人魂牵梦萦了几许,柳梦梅凭着一幅画,也能死去活来爱上个杜丽娘,可是大千世界里,活了十八年,还就不曾真信,见着个人模样,就能勾去半条魂的事。
所以在我看到郑魁的第一眼后,我还是认认真真的又看了一眼。
这细细瞧的又一眼,我便确定,这般身似铁塔,形容魁伟,铜皮骨,铁板臂,眼若铜铃,声(哦还未听到)想来也定然是声若洪钟才是,这般人物,便与我那梦中理想夫君的人选,一般无二。
想了想,我问道:“白蝠爷爷,这位壮士是谁?”
白蝠顺着我指的往后头看了眼一脸肃然恭恭敬敬立在船沿正和凤凰说话的人,哦了声:“你说郑魁啊,哦,算是子都家的护卫吧,你问他作甚?”
郑魁?果然人若其名,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我哦了声,正想细细了解这人的身高品性家世等等,突然又想到,这种事情对于女孩子来说,是需要含蓄的。
我看村里头人说亲,都是托了牙婆子上门一番天花乱坠的说道,然后合八字,配亲事。
我虽然有心,但是想到朱女,她那般惊世骇俗的做法,我虽然羡慕,却究竟没那份魄力。
想来,我在村子里的伙伴兰儿他们对孔雀多么的喜欢,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但是愣是没一个说出口的,有一次我忍不住问,既然看上了干嘛不说清楚去,兰儿直戳我脑门芯:“哎哟,我说品心,你这没心没肺的自然不懂,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当着人面说这个,羞也羞死了,不说还好,一说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万一不喜欢,不说还有个念想,一说破,那还有什么希望呢?”
希望,是作为女孩子美梦的一部分。
我也不想那么直接,万一人家不喜欢,不就没有转圜余地了么?
于是,我话到嘴边,又顺道拐了个弯:“就是觉得他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他是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同行?”
不待白蝠回话,那边凤凰已经走过来,习惯性的拉起我的手,道:“不是和你说了?离这个老头远些,刚才说什么呢?”
白蝠切了声,却在凤凰不经意扫过去的眼中垂头无语,我问道:“这位郑壮士是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南海医岛?”
凤凰看着我道:“怎么?”
“哦,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位高大威猛的壮士一路陪着,甚好甚好!”好什么,我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只是想,既然一路陪着,便有个机会认识,然后慢慢相处,然后自然说不定就会有了进一步发展。
的确甚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事,还是很靠谱的。
想的得意,不由歪过脑袋掠过凤凰,朝着他身后的郑魁笑了下,抬手道:“郑大哥好!”
那郑魁似乎愣了下,半晌瞥了眼凤凰,抱拳低低应了一声:“姑,小姐好!”
嗯嗯,声音浑厚,若是放开喉咙,定然是亮若洪钟的,甚好甚好,我更是满意了。
“唉,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叫方品心,你叫我品心便好心儿也行,呵呵!”
郑魁又瞥了眼凤凰,垂眸恭恭敬敬道:“属下不敢!”
我正要再说,凤凰身子一动,挡住了我的视线,面上淡淡的:“品心怎么对郑魁有兴趣?”
“啊,是啊!”我脱口道,随即看那郑魁身子抖了抖,一想,坏了,太直接了不是,要含蓄含蓄才好,赶紧又道:“不是不是,我没兴趣,没兴趣!”
一旁白蝠阴测测冒出一句:“欲盖弥彰!”
凤凰眼皮子也不抬,却是一挥手,郑魁如蒙大赦,一拱手便不知退到了何处,我张望了眼,很遗憾的没再看到人。
“心儿,今个儿我们不走,我带你去平波湖游览一番如何?”
正自失望,耳边听得凤凰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一怔,反应过来扭头看去,真好撞上一双如山似雾的眼,空蒙蒙彷如这烟波之地,飘渺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