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皇后温婉轻笑,施礼退了下去。
她走在皇宫汉白玉台阶上,遥遥望了一眼走进大殿的临渊王,柳眉轻皱,身旁的贴身宫女道:“娘娘可是在担心什么?”
谭皇后摇了摇头,只道:“晟儿呢,去哪玩了?”
宫女回:“小皇子昨个见了内官训马,今儿一早就去了跑马场,刘公公专门请了羽林军中郎将来教小皇子学骑射呢。”
谭皇后:“走,咱们瞧瞧去。”
这边,临渊王进了大殿,正欲给裴砚行礼,裴砚先开口道:“皇叔不必多礼。”随后,让宫人赐座。
几番言语后,临渊王凝眉不忿道:“陛下何必只盯着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娘子呢?依臣看,不如从别处下手。”
“谢老夫人忌讳双生子,可那道士入了谢府说十五娘克她,如今谢十五娘嫁不进王府不说,谢玄烨早就让人要了那道士的命。”
临渊王提起谢玄烨心中愤愤,嗓门都扯高了几分:“春日踏青赏景,谢玄烨的揽月苑在建康城颇具盛名,陛下若想见谢十五娘,直接去了又有何不可?”
裴砚神色凝重,眼眸微眯,片刻后才道:“此事只可私下暗查,还未到皇叔所言的地步。”裴砚顿了顿:“此次唤皇叔来,是有一事要交给皇叔。”
“如今南北朝通商已三年有余,常有纠葛矛盾不便之处,北朝使臣月余后要来建康商讨此事,此次接待便交由皇叔负责。”
临渊王应是,与裴砚又言语片刻,离开了皇宫。
裴砚倚在金銮宝座上,眸光悠远,忆起了往昔。
七年前,落着瑟瑟秋雨的南平郡,水声涛涛,翻涌不息,鲜红的血液融合着雨水流进浩浩江水,片刻,便不见踪迹。
至今,他都记忆犹新。
他赶到江边时,看到谢玄烨怀中抱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小娘子,隔着雨雾,隔着压低了的油纸伞,他立在那里。
还是瞥见了那小娘子的样貌。
只要再让他看上一眼,他便能认出她来,当时,谢玄烨说,谢氏一族早年曾有一对双生子,因对家中长辈不利。
而被送往南平郡的庄子上生活。
他怀里抱着的,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庶妹。
那小娘子进了他的马车,便生了病,还染了疾,不能见人,倒是另外一个小娘子整日里够着头往马车外瞧。
她们两个确实生的像。
可不知为何,他一眼就能瞧出她不是那日谢玄烨抱在怀中的小娘子,这些年,他不止一次见过谢氏十六娘。
虽然她长大了,他还是很清晰的记得,当年谢玄烨抱在怀中的那个小娘子的样貌,只是,这些年她一直在揽月苑里养病,从未外出。
他见不到。
——
入夜,已过亥时,谢玄烨用了药后还在书案前处理公务,无念在院中对浮生道:“公子连着几日都夜半才歇下,你不去劝劝?”
浮生无奈:“……劝过了,没用。”
无念心想,以往公子和十五娘生气,过上一日便好了,这次到底是因着什么?公子昨日要去揽月苑给十五娘送砚台,不愿去之后,本是让他给送去,可公子又要自己去。
结果呢,刚走进地道,公子又反悔了。
砚台也不让送了。
这些年了,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头回见公子对一件事如此犹豫反复,这还是他家公子吗?
不就是跟十五娘生了个气,至于这样?
他低声问浮生:“你确定那日在阁楼上,公子和十五娘只是闹了矛盾?”他瞧着,怕不止是闹了矛盾,没准还有更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