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男人装模作样时,就是这副德性。
到窗边看,石玉刚好从她家的大门走出去,点了支烟坐进车里。
车窗落下,烟雾飘散出来。
唐辛看到他的脸,朝她看过来,夹烟的手挥了挥。
车子滑入夜色中,缓缓开走了。
早茶
第二天早上,唐辛是被石墨在楼下的欢呼声唤醒的。
勉强睁眼看时间,才刚七点来钟。
躺着没动听了一会,原来是石玉来了。
唐辛腾地坐起来,又猛地躺回去,头晕,困,想睡觉。
叫声戛然而止,隔了会有人来叫门,是她妈来催她起床,说是全家人已经等了她很久,要是再不起来儿子就要跟着石玉出门去了。
唐辛想说那就让他们俩去吧,忽然想起今天还有今天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要和父母一起带着石墨去吃早茶。
平城早茶多有名呀,肯定要带石墨去感受一下的,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用唐明岳的话说,他姥姥是正宗的平城姑娘,他这做外孙的流着平城人的血,自然要从小熏陶。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自从回到平城便对他没个好脸色的辛微宇露了个笑模样。
对于这一点唐辛特佩服她爸,好好一个上京人十几二十岁就到了平城,愣是把自己给变成了个平城人,哄起他那土生土长的平城老婆自有一套办法,光凭一张嘴就能搞得定。
这么一想又想起石玉,石玉也是上京人,也凭一张嘴……真厉害。
唐辛还想睡,闭着眼睛又躺了会终于爬起来,洗漱完换好衣服下了楼。
果然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只等她一个人。
石墨正坐在石玉腿上,两条小腿晃啊晃的,父子俩在说话,你来我往一人一句,就跟在比赛似的,生怕哪句没接上可就输了。
听着没什么逻辑性,一会说东一会扯西,谁也不在意是不是搭上了彼此的话头,聊得起劲,安静听上一会就发现话题绕了一圈又给聊回来了。
唐明岳就坐在两人对面,看着,听着。
唐辛看了会她爸的脸色,当时心就凉了,她爸这人再怎么藏着掖着瞒得过外面的人,却瞒不过自己老婆和女儿的眼睛,他可是太满意石玉了。
唐辛就没给石玉好脸色,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在石墨叫妈妈时笑着应了一声,问他是不是准备好了要出门,石墨说是,特别兴奋,踩着石玉的腿就站起来了,往脖子上一搂,指挥着说:“爸爸,走。”
石玉抱着石墨一站起来,唐辛便往门口走,穿上羽绒服先出了门。
外面又下起雨来,雨丝很细。
门外停着辆车,还是昨晚那辆,只是没司机。
石玉打开车门让唐明岳夫妇坐到后座,把石墨放到唐明岳腿上,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唐辛,示意她上车。
唐辛坐到副驾位上,一只手拽着安全带往下扯,石玉刚好坐上来顺手接过,帮她扣好。
石墨特别开心,虽然乖乖坐在姥爷腿上,但是一张小嘴嘚叭个不停,一会问姥爷一会问姥姥,把车里的人挨个问了一遍又开始下一轮,直到车停稳在茶社门前,临下车的那一刻才把嘴闭上。
唐明岳抱着他,给他指茶社的招牌,问他认识不,石墨摇头,懵懂地看着他,又回头去找唐辛和石玉,眼见着两人下了车走过来才松了口气似的。
唐明岳掂着他说:“你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认不少字了。不怕,过两天姥爷休息,姥爷教你。”
石墨说好,悄悄往后瞥了一眼,搂住姥爷的脖子,悄悄地说:“袄爷,饿。”
唐明岳抱着他就往里迈,一路走走停停,石墨的眼睛都不够用了,看看这桌又看那桌。唐明岳见他盯着哪一碟看便告诉他那是什么,问他要不要吃,每一次都说要,把唐明岳逗得直乐。
有的客人热情,见到是个小孩子便捏起块油糕递过去,问石墨吃不吃。
石墨眨着眼不应声,唐明岳便接过来,道了声谢让他咬上一小口,然后把剩下的塞到自己嘴里,说着“好吃”去拍他的小后背,边拍边说:“跟你妈一个德性,就知道吃,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这茶社里就没她没吃过的东西,没有不认识她的人。”
辛微宇在后面呵了声笑,“花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花局。”
“我知道。”唐明岳头一回,说:“我不说茶社,就听不见你这声花局。”
回过头去又悄悄地和石墨说:“听见没有,你姥姥说了,这叫花局,早年间就是个花局,后来才改成茶社的。有多早啊?清末年间,一百多年前了,厉害不?”
石墨听得聚精会神,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会逗人开心,点着脑袋就说厉害。
爷孙俩一路抱着往里去,边走边说,老的说上几句,小的乐两声,偶尔还要应和两声。直到唐明岳坐下来把石墨放到腿上还在讲,只稍停下和坐在身旁的辛微宇说了声“你们点”便又继续给石墨讲茶社的故事,还有关于平城人吃早茶的趣事。
最后还稍搭了自己家闺女一句,“墨墨,瞅见你妈妈没有,你妈妈就是个标准的平城人,为什么呀?因为每天甭管几点睡的,第二天眼一睁就得先找这口早茶吃,吃好了才能活过来。”
说笑间母女俩已经点好了,谁也没有问别人一声想要吃点什么。
唐明岳和石墨说着话,耳朵里都听见了,确认刚才石墨在别人桌上看到想吃的那几样都点了,便笑着说:“瞅见了吧,你姥姥和你妈妈,她们俩就是这样,自己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人都是个作陪的。但有一点儿好啊,她们俩会吃,还特能吃,好吃的全都能给你点上,一样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