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石玉的手机屏幕,敢情人家父子俩在视频通话,屏幕上是石墨放大的脸,笑得像个傻子,突然往后退开,高举着的手上站着只八哥。
唐辛吓了一跳,盯着屏幕看,生怕鸟急了啄他。
石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雪茄往嘴边送,看着屏幕那头的石墨逗鸟玩。
石墨抬了抬手,对着扑楞翅膀的八哥一字一顿慢吞吞地说:“爸爸,叫爸爸。”
原来,刚才那声“叫爸爸”不是石玉说的。
唐辛觉得自己可能是冻傻了,抬手一摸,耳朵冰凉。
又觉得石墨是真的傻了,成天管鸟叫爸爸也就算了,还想让鸟管他叫爸爸。
可见基因多重要,真不明白那些女人到底看上石玉什么,傻子只会生出傻子!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石玉眼皮一抬,就看见她在瞪着自己,小半张脸窝在领口里面,气鼓鼓的眼睛都瞪圆了,耳朵尖通红,就像刚才她站在风口那里,那双脚白得发光,脚趾头却是红的。
那一瞬间他就想,要是踩着那双毛茸茸的软底鞋,不至于冻成这样。
硕大的白色羽绒服搭在她肩头,把人整个包裹在里面。
应该是梁桥给她拽上的拉链,从底下一直拉到顶,袖子支楞着站在雪里,跟只一人高的帝企鹅似的,傻呆呆的样子也像。
他的眼中仍是笑着,保持着和石墨对视时的神情,对她说话时也带着几分软乎劲。
“冷就多穿点,生气没用,又不是我让下雪的。”
唐辛垂眼要走,石玉把手里的雪茄朝她嘴边送过去,问:“想来一口?”
唐辛哼了一声,听见他又说:“今儿别抱着酒走,不合适,你要喜欢直接跟我姐说去,她这儿好酒多得是。”
与此同时,手机里也发出声音,大声叫着妈妈,无比亢奋。
唐辛就没理石玉,探着脑袋对石墨说:“去睡觉。”
那张笑着的小脸瞬间垮了,耷拉着眉毛眼睛吐了吐舌头,委屈地叫了声“爸爸”。
石玉安抚了两句,说是明早陪他玩雪让他早点睡,石墨这才又笑起来,点着脑袋重重地嗯了一下,高高兴兴地说着“爸爸晚安”中断了通话。
就只有爸爸才配得上那声晚安?
妈妈呢?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唐辛连瞪他一眼都懒,他经过她的同意了么?就胡乱答应孩子玩雪的事,她还有她的安排!
来回跺了几下脚往门口去,雪沾在脚上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
石玉眼看着那根细带子果然要断,收起手机回身朝着梁桥走过去。
梁桥侧身看那道背影,问他:“她怎么从那张皮里脱出来?”
石玉头都没回,抽了口雪茄慢悠悠地说:“妖精有的是招儿,替她操心,折寿。”
唐辛想找个送酒的侍应帮忙,结果站了一会也没看到,干脆径直穿过人群站到石月身后,小声地叫:“姐姐。”
石月一回头差点没笑出声来,二话不说帮她解开拉链脱掉,叫了个人来拿去挂上,又递了杯酒给她。
唐辛抿了一口,还真是好酒,笑眯了眼睛更小声地说:“刚才石玉还说,姐姐这里好酒多得是,让我帮他要一瓶。”
石月挑眉朝着大门口看过去,轻声嗯道:“就这款可以么?”
“可以。”唐辛大方点头,“谢谢姐姐,您先忙。”
说完宝贝似的捧着酒杯就走了,猫到角落里看着外面的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酒,同时努力回想,刚才是不是没有理过石玉,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能把自己气到。
看吧,男人多潇洒,他想时各种主动,推都推不开地在你身边打转,不想时连个人影都不见,活像个孤家寡人。这会又想起他有个儿子了,约着要一起玩雪,也就只有石墨那种两三岁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喜欢他。
父爱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奢侈品,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消失。
唐辛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宴会热闹,耳边总有谈笑声,和外面的风雪一比,屋子里面温暖舒适,就是容易让人发困。
唐辛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夜里的觉睡不够,下午也睡不成,全靠意念支撑,今天终于闲下来就开始头疼。
最讨厌的是,石玉时而瞅她一眼,被她发现了也不知道回避,大咧咧地在她身上打量。
礼服款式算得上保守,比起在场女士们的装扮就像梁桥说的那句,看看人家穿的都是什么。饶是如此,唐辛依然觉得石玉的眼神实在过分,哪怕半点情欲不带,就那么直接地盯着她看,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就像把她给看透了一样。
唐辛看见石月拿了瓶酒到石玉身旁,又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聊了几句,石玉接过酒转着瓶身看了眼,便朝着她走过来。
唐辛抬脚便走,到了门口停住脚步,这样出去能冻死,尤其她是坐梁桥的车来的,如果这时要自己走还得叫辆车。
手里被塞了瓶酒,羽绒服罩到了肩上,唐辛紧紧攥着酒瓶看着石玉弯下身去,像刚才梁桥那样把拉链拉上,拉到下巴时还朝她看了一眼,唐辛连忙扬起下巴,锁链一下拉到了顶头。
石玉接过自己的大衣外套挂在手臂,推着她的腰往外走,嘴里说着:“送你回去,顺路。”
“顺路么?”她问。
可没听说他住在之前那栋房子里,她一次也没见过。
话出口又后悔,理他干嘛。
车已停稳在门外,石玉拉开车门推她上车。
唐辛腿都迈不开,手也用不上,气恼地跺着脚想说不顺路,忽然就被抱起来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