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东次间。
书案上堆着成山的折子,宋徇挑灯看了一夜,未觉困倦,却在听见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时,故意打了哈欠。
“殿下困了?”
宋徇抬眸闲闲撇了前头的女人一眼,她今日穿了身太监的衣服,捧着放奏本的托盘,站在屋子中央,关切地望着他。
“没困。你怎么总爱学太监打扮?就不能换身宫女的衣裳?”
谢锦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不解道:“这有何不妥?况且,我府里没有宫女的衣裳,倒多得是太监的。”
“没什么不妥。”宋徇把批好的折子放到一旁,撂下笔,说:“不过是怕有心人误会罢了。”
“误会什么?”
宋徇问:“你听说过上一任内阁首辅高临和已故司礼监掌印太监魏伦之间的传闻么?”
谢锦姝皱了皱眉。她没听说这俩人的事,不过他一这么问,她大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走过去把托盘放到书案上,将折子整理好,无奈道:“殿下就别打趣奴婢了。”
宋徇有意无意地看她整理书案的动作,好像真成了伺候他的奴婢了,觉得怪怪的。有时候,他总觉得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像同一个年纪的人,倒有点像谢春芳。
“你这么无趣的性子,这些天都做什么去了?”
她大半个月没来了。他一度以为,她还在生上回的气呢。
谢锦姝道:“也没做什么。您不召见奴婢,奴婢哪敢日日来打扰您呢。”
仅此而已?宋徇将信将疑。
谢锦姝问:“皇上的病可有好转?”
“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宋徇打开一本奏章,把脸转到另一边去看,想起一桩趣事,说:“这几日,内阁大学士轮流到父皇跟前侍疾,今天早上申阁老去了,却被父皇一顿臭骂赶了出来,说什么,旁的大学士都一身喜气的绯红官服,为什么独独他一身素衣,像去看望死人一样,还问阁老为什么不念着自己点好,是不是在诅咒他早点去死,我赶到安清殿时听了这话,险些就气笑了。”
说罢,他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锦姝往砚台里加了一小勺水,拿起墨锭,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磨起墨来。
“你怎么不问我后来呢?”宋徇回过头看她。
“我要是问了,您是不是又该多想,觉得我在心疼他了?”谢锦姝问。
“那倒不会。人家阁老是会为了亡妻守制三年的好男人,你倒还不至于痴心妄想到人家身上去。”
谢锦姝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在心里说了一声幼稚,就不理会他了,继续磨自己的墨。
她从东宫出来后,便看见长俞慌慌张张地朝她疾步走过来,微微喘着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长俞凑到谢锦姝耳边,低声说:“小姐,督主让您赶紧回去。华亭县那边来信了,说咱们的人在官道上和一伙武功高强的刺客起了冲突,混战中,陈知县被刺客掠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若是落到萧殿元手中,估计是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