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果敢而雷厉风行的小俞总,忽然就有点心虚,他很久没看见秦星羽这般清明冷静的神情了,以至于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沉了沉,忽然加了句:
“你可以当没这回事。”
俞笙是真担心,自己隐藏了十年的感情,以及趁着秦星羽精神失常时,自己胡作非为说的那些话,对方一旦知道了,清醒了,该拒他千里之外了。
他可太怕秦星羽和他翻脸了。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抬眸,对上他的目光看了好一会,眼中忽然染上一抹清浅笑意,他平时很少笑,尤其是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半是挑衅半是撩的笑。
与此同时,他又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我本来也没打算当回事。”
这才是秦星羽,难得一时半刻精神稳定,心理正常,性子清冽又撩人的秦星羽。
不料突如其来的下一秒,俞笙忽然就欺身而上,把人直接按倒在床上了。
秦星羽伤后没什么力气,俞笙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钳住他的手腕,控制在头顶上方,还特意避开了他右腕间的伤口。
他整个身子陷落在柔软的被子与俞笙的身体间,被对方压在怀里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挣了一下,没什么效果,对上俞笙星辰大海般落下的痴缠目光,他神情平静极了,那双还依然清朗明澈的大眼睛仿佛在说:我是你队友。
的确,他跟俞笙是队友,是兄弟,是并肩站在舞台上十年的人,可此时此刻的俞笙,在对他做什么?
俞笙把他压床上了!
恨不得狠厉地将整个人揉进怀里,俞笙知道自己失控了,平日里别说失控了,他连舞台失误的时候都比队友们少。
俞笙的声音里,此刻染上与平日那份冷冽孤傲全然不一样的情感,甚至带着那么一丝颤抖:
“秦星羽,你听着,我爱你,不是为了跟你炒作,也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我在十五岁那一年,就开始爱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你不用回应我什么,你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是个疯子,但我爱你。”
套房那没完全关上的大门外,有着细微的响动,安辰站在门口连烟头都掐了,急得直拍脑门。
俞笙这个混蛋在干什么!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讲武德吗?秦星羽现在的状况,俞笙又不是不知道,一丁点的精神刺激或是身体上的折腾,都是人命关天的事!
而他小俞总,竟敢把人强行压在床上了!安辰决定在心里默数十个数,俞笙这家伙要是再不把他家艺人放开,他就冲进去!
事实上,俞笙还是相当有分寸的,没有在套房里停留太久,也没有更加过分的行为。只不过当晚的宴会结束时,已是午夜,有零星仍在会场外寒暄交谈的宾客,悄悄地看见在十来名保镖和助理的护送下,小俞总亲自把他们代言人抱上了自己那辆劳斯莱斯。
秦星羽在这个时间段里,的确处于低电量模式了,他长期失眠,但并不代表他晚上就会精神。
北方的隆冬气温骤降之下,他膝盖和腰椎的伤频频发作,隔三差五地行动不便,今日的发布会站了半个下午,确实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就连当晚俞笙抱他上车时,也昏昏沉沉地没什么反应。
经过各方专家评定,他的身心状况依旧相当复杂,好好坏坏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几天之后,景小延和冯曳的剧组分别杀青,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了,景小延照例住进了秦星羽家。
近一年来,只要没有通告的日子,景小延多数时候都住秦星羽家,至于理由,仍旧是跟自己老爸老妈吵架了,玩离家出走。
景小延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平日里管教比较严,代沟也深,但包括秦星羽在内的任何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景小延小朋友的心细体贴小把戏罢了,说白了他就是不放心秦星羽一个人住。
从南城回来后,即便秦星羽的状况有所好转,受雇于小俞总的私人医疗团队,也没敢半点松懈。
除了各科专家继续给这位小俞总的心尖宠,用药调理身体外,作为精神心理主治医生的韦盛,也是每天将秦星羽的心理治疗内容安排得满满,就怕这孩子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出什么意外。
于是发布会之后的日子,秦星羽跟着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程,学习辨认一些花草植物、练习涂一些数字油画、跟景小延一起完成一些简单的拼图,配合度都还不错。
全心全意地照顾这个有着严重精神心理障碍的少年,韦盛表现出了十足的专业度和医者仁心。尽管也有着偶尔让他困扰和头疼的事,就是现今秦星羽恢复了一些自主意识和行动力,开始管不住了。
具体表现在: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东西喝牛奶不好使了,又退回了低血糖频繁发作、靠打营养针续命的日子;再比如,不肯好好地在家休养,偶尔会斗智斗勇地趁人不注意就溜出门。
那天刚好是个星期六的午后,上午秦星羽听话地上了两节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配合着摆放了一些沙盘积木,做了一些折纸手工。
中午时分,韦盛好不容易安顿体弱的少年稍微睡上一会,景小延窝在隔壁的卧室,精神抖擞地噼里啪啦打字发着微信。
微信另一端的联系人,是俞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