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对喻年这么凶,只是因为喻年恰巧触碰了他的雷区。
说完这句,两个人一直僵持的气氛倒是松弛下来,本来也没结什么愁怨,说开了就过去了。
两个人把喻年的夜宵给瓜分了,喻年按照医生的说明拿了药,连同热水塞进祈妄手里。
祈妄是最不耐烦吃药的,但在喻年的注视下,还是老实吃了。
在他吃药的时候,喻年坐在他对面,抱着一个毯子。
他的视线落在了祈妄的手臂上。
刚刚回来换了衣服,祈妄穿着短袖睡衣,伤痕累累的左手臂完全暴露出来。
他不想看的。
可是那条手臂的存在感确实太强,包括上面黑色心脏的刺青。
祈妄察觉到了,他抬了抬手臂,平静地问喻年,“你会看着不舒服吗,需要我换长袖吗?”
他语气很平淡,并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冒犯。
喻年飞快地摇了摇头。
喻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还是想再重申一次,我那天真不是故意去扯你袖子的,我真的以为是有个虫子趴在你手臂上,想帮你拿走。”
他那次去道歉的时候,也跟祈妄这样说过。
但祈妄只说了声知道了,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而这一次,祈妄也是说,“我知道。”
他心里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喻年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三点多了,再不回去,天都该亮了。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他打了个哈欠,“我就在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喊我。”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
但是他刚走出去两步,手臂却被人抓住了。
他转过身。
祈妄盘着腿坐在地上,因为受伤,看着似乎比平时苍白瘦削,一双眼睛却还如悬崖下的深潭,深邃幽冷。
祈妄说,“那天的事情,我也应该跟你道歉。那阵子我遇见点事情,心情不太好,所以比平时更不讨人喜欢。”
他也知道自己平时的性格本来就称不上平易近人。
那天只会更加恶劣。
他放缓了声音,又道,“今晚,谢谢你。”
喻年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稀奇了。
他不仅能收到祈妄道谢,还能收到祈妄的道歉。
屋内灯光很暗,只开了一盏台灯,月光却如水流从窗边泄入。
祈妄就坐在这月光里,仰头望着他,挑不出一点差错的一张脸,轮廓分明,俊美无铸,从额头到鼻尖,无一不像雕塑家笔下的杰作。
他的手指拽着喻年的手腕,用力很轻,但搭住的那一点皮肤却慢慢起了热度。
喻年说不清为什么,一瞬间心跳都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