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把萤石串成了一根手绳,还给祈妄也弄了一根黑曜石的,逼迫祈妄一定要带上。
时隔多年,黑曜石的手绳还留在祈妄的手腕上。
他的那枚萤石却消失无踪。
喻年正有些怅然,却觉得自己的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他低下头,眼睫轻颤。
仿佛场景重现,一个玻璃盒子里装着一枚流光溢彩的萤石,递到了他的面前,甚至连盒子也跟当年像是同一个,上面有矿石博物馆的标志。
喻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这是哪儿来的?”
祈妄也没想到这枚萤石能在这里派上用场,当年他买来,只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他说,“我跟你说过的,有一年我其实回了江阳县,却没有敢多停留,那时候博物馆正好在游乐场有个小推车卖纪念品,我看见了这枚萤石,就买了下来。”
“那是最后一枚,有个小姑娘也想要,被我抢了。”
祈妄打开盒子,把这枚萤石从盒子里取了出来,萤石的底下连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变成了一条项链。
他望着喻年,这么多年的幻影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其实并不是来故地重游的,他清晰地,清楚地意识到在他身边的是二十六岁的喻年。
十八岁的喻年炽热无畏,被拒绝了也还是像小狗一样黏在他身边,认准了的事情就绝不回头。
二十六岁的喻年冷静从容,心里还留有年少时候的火焰,却封存在重重冰山之下,轻易不肯露出。
他亲手把喻年变成了这样。
他的爱人,在离开他的这么多年里,终于逐渐被时光侵蚀,染上了世人的冷淡疏离,这比什么都让祈妄难以原谅自己。
祈妄握住了那枚萤石,他问喻年,“你知道当年我送你萤石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喻年摇了摇头。
“我那时候说是给你留个纪念,表面上是觉得这个萤石跟你一样好看,其实我心里是在想,真正像这个萤石的人是我,空有外表,让你短暂地昏了头脑。可是萤石是很廉价的,随处可见,根本配不了你,真正能衬托你的是钻石,蓝宝石,翡翠,一切名贵的宝石,总之不是我。”
祈妄顿了顿,他看见喻年脸色微沉,像是对他这套说辞很不满意。
可他继续说道,“我从二十岁跟你恋爱的时候,就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太好了,好得不像我能拥有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哥哥姐姐并没有把他们找我的那次谈话全部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我是怎样长大的,养育我的环境又有多荒唐。”
“只是这些年我托了老师的福,有了我自己的事业,成就,在外人的眼里,我大概也算名利双收。”。
喻年冷冷地听着。
他没忍住,说道,“所以你现在终于觉得自己配得上我了吗?”
祈妄却摇了摇头。
他望着喻年,水杉林在玻璃后郁郁葱葱,这个萧索的冬天,跟八年前真是别无二致。
而他这么多年了,才终于读懂了喻年的真心与赤诚。
“不,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不管我是萤石还是钻石,你都会喜欢我。”
祈妄说着,自己也有一瞬的恍惚。
这样简单的道理。
可是二十岁的他无论如何也看不破,他徒劳无功地想在喻年心里留一点清白的影子,不敢把自己的过去摊开,结果却带给了喻年更大的痛苦。
他摊开了掌心,把那枚熠熠生辉的萤石送到了喻年面前。
“我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收下它,又愿不愿意收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