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立农道:“小舍人不必担心。金人剃发结辨,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对于朝廷来说,金人的首级,断然不会看错的。”
王宵猎点了点头:“先把他们绑了,我们回村子里去。纵然要杀,也要明正典刑!”
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王宵猎有些不信。金人跟汉人是有差别,但没那么大。如果仅凭首级,就必然会有人杀良冒功。朝廷真能分辨?
其实说能够完全分得清清楚楚,自然是夸大了。但女真人跟汉人的差别非常明显,对于见多识广的人来说,错的时候非常少。此时义军无数,杀良冒功的人却非常少,也是事实。
一众人应诺,簇拥着王宵猎,向道小村走去。
上午的时候金兵几箭就杀散了丁进,到了下午就被自己全歼,此时全军沸腾。一众人欢呼,吵吵闹闹回师。不再去山上,径直到了丁进曾经驻扎过的村子。
金军所到之处,财产抢光,牲畜杀光,人口掳掠走,老弱病残一个不留。京西之地,此时空无一人的村子不知道多少。这处小村子也是。除了房屋,早已经空无一人。
王宵猎到了丁进住过的房子,当中坐下。看着外面欢天喜地的手下,一时有些茫然。
现在想来,这一仗,战前的计划就有些不知所谓。真正开打,若不是王宵猎一时热血上头,好死不死把兀颜斩落马下,只怕也是白忙一场。现在胜了,接下来要怎么办,王宵猎不知道。
正在这时,杨审和王忠两人抢进门来。快步上前,围着王宵猎左看右看。
王宵猎奇怪地问:“你们看什么?”
王忠道:“适才听人讲,此战小舍人如天神下凡般。一下冲上前,就把那个金人将领斩了,这才大胜!你是我自小看着长大,哪里敢想能如此!”
王宵猎想了想,道:“只是今日运气好罢了。再者,其实说金人善战,也未必见得。只要我们敢上去作战,未必就处了下风。”
仔细想想,王宵猎觉得就是这个道理。说金人善战,大多时候其实还是宋军不敢战。一是官兵确实懦弱,再就是宋朝组织问题。真正交战的往往孤军奋战,纵然占得一时上风,却无援兵,早晚还是会被金兵消灭掉。几年时间,仗越打越差。
真说起来,宋朝军队的兵员素质比金人好,人数比金兵多,兵器也不差,为什么会输?大部分的原因,都要归结于宋朝朝廷上去。
杨审叹口气:“小舍人年纪尚轻,做事不知厉害。我听人说,你一个人冲在前面,被金兵不知射了多少箭。是你命好,穿了这件铁甲,不曾受伤。若是一个不小心,身上中了箭,这仗就不用打了。这数百人,都是我们乡亲招来,小舍人一出事,可就堪忧。”
王宵猎点了点头:“我自然晓得,你们不必担心。今日确实命好,不曾负伤,以后自会小心。”
这些金军游骑的箭法是强,大多数的箭都射到了王宵猎身上,全被铁甲挡住了。若是他们不管不顾乱箭射来,不知哪里中上几箭也是寻常。王宵猎倒不在意,打仗受伤算得了什么?只要保住命在,就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这就是此时战争与后世热兵器不同的地方。要做将领就要身高体壮,能冲能杀。做了将领,上阵就有铁甲,完善的防护,想死没那么容易。在此基础上足智多谋,就是罕见的有勇有谋的良将。
这一仗,虽然计划不完善,打得乱七八糟。但王宵猎的运气足够好,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借且这一仗,许多事情他要想清楚,接下来怎么走。
第9章明正典刑
太阳落下山去了,众人在村里点了不知多少火把,各自狂欢。
中间的房子里,王宵猎居中坐着,两边是王忠、杨审、邵凌、解立农和曹智严。
举起碗来,王宵猎道:“这几个月来,我们辗转流离,饥一顿饱一顿。今天大胜一场,欲庆功也没有酒水。军中剩下的,只有这一坛水酒。我们一人饮两碗,剩下的送出去,让士卒们喝吧。”
杨审道:“小舍人,只一坛酒,你们尽情喝就是。外面士卒不用管他们。”
王宵猎摇了摇头:“带兵的人,应该爱兵如子,与他们共甘苦。哪里能只顾自己享乐?我们饮罢这一碗,再倒一碗,剩下的拿出去吧。不够喝,就每人尝尝味道。”
邵凌三人一起叉手称是。举起碗来,一饮而尽。
放下碗,各自又倒满。剩下的酒,王宵猎让杨审拿出去,让士卒闻一闻味道也是好的。
喝了一口酒,王宵猎道:“昨日听来的韩统制讲,文家寺一战大败亏输,他带兵回开封了。想来翟太尉也不会留在洛阳,多半已经南下。我们的去处,只有开封府了。”
邵凌道:“宗元帅在开封,召集豪杰,正要渡河北上。我们胜了这一仗,与从前不同。此去开封府必得宗元帅赏识!小舍人,你谋个一官半职,也可以告慰官人。”
王宵猎笑了笑,没有接话。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的。宗泽虽然殚精竭虑,耗尽心力,但朝中终究无人帮他。金人北退之后,渡河北上收复故土是可行的。只要上下一心,整修城池,能挡住秋天再来的金军就可以。可现在赵构身边,哪个能有这决心?他们躲金人还生怕跑得近了。
说到底,此时南来的金兵并没有吞并宋朝领土的打算。许多金朝的掌权者觉得,宋朝太大,金人太少,占了地方也管不过来。往往是秋冬南侵,到了夏天就放弃占的地方,回到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