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算到她的目的。
“考验吧。”
清如抬头,看着他眼睛,笃定:“看看这第二个爱人愿不愿忍受我破败的名节,以及……破败的身子。”
这话是一剂猛药,李佑城终于有所动容,长睫毛闪了两下,停在她交握一起,攥得发白的手上。
她听见他绵长的一次呼吸,等着他的回应。
“明年春日,等我回来,可好?”他再次问,算是今夜的最后一搏。
初雪落在暗夜,还没着地就隐匿了踪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李校尉。”清如的目光比雪要冷,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你回来能做什么呢?你我还是认清现实吧。你觉得我会选择嫁给一个在礼部有稳定职务,且为朝廷要员之子的郎君,还是嫁给一个远在滇地,居无定所,整日打打杀杀,与流民猛兽为伴的五品校尉?”
风声愈紧,雪愈锋利,像细刀子刮着脸颊,一刀一刀割得人想落泪。
李佑城敛了神色,不再是那般急切和宠溺,一双黑眸变得深不见底。
“你今日是从禁苑过来,那个人是居文轸吗?”
他这话更像审问要犯。
“是。看来你也知道了,我是大统领的人。”
李佑城没再说什么,话已至此,彼此间的意思不能再明了。
他先下马,伸手将她抱下来,像之前任何一次拥抱,谨慎,沉稳。
清如走到夜风前,摸了摸它的脸,它低下头,听她道:“照顾好他,再会了。”
夜风使劲扑愣头,也不知是何意。
抬眼望去,不远处等待着一批骑着马的军士,人数众多,该是很早就囤在这里。李佑城出入皇宫和内城自由,应是太子的旨意,他是太子的夜卫,更是太子的心腹,还是太子的弟弟。
而自己是路过他生命的一只蝴蝶,分享完甜蜜便飞走了。
抑或是落在他脸上的一片雪花,亲吻过后,化成水,蒸成烟气没了。
队伍旁边还有个三匹马的车轿,清如按他的意思,坐了上去。
她坐定,拉开车帘,对着高头大马上的李佑城,勉强一笑,与他道别:“玉安君,感恩与你相遇,多谢你了,保重。”
李佑城唇角弯了一个极小弧度,很快将头偏向一侧,望着茫茫白色雪原。
驭马,转身,与大部队一同消失在暗夜里。
听到马蹄齐整踏地的声音,清如再也忍不住,眼眶涌出两行泪。她感觉身体被掏空,胸腔闷闷发出轰鸣,下意识扶着木椅把手,一下一下,哭出声来。
她看见自己的泪滴在厚实jsg马车毯上,洇成一圈浅痕,正如她们的姻缘,被时间吸干,隐默进世事里。
***
太子已经困到不行,书卷已经打脸多次,每一次睁开眼也不见裘良踪影。
终于,在临近子时,裘良兴冲冲跑过来。
“怎么样?见面了?”李淳急不可耐。
“回殿下,见面了。说了许久的话,然后各自走了。”
“各自走了?安排的马车呢?”
“回殿下,许娘子坐着回许府了。李校尉一行人则策马南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