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没再出言,看着程之逸朝门口走去。
刚走几步,忽然听到了火星炸裂的声音,他立刻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只见挂在山洞顶的配电箱迸着火花,洞内的灯光忽明忽暗起来。
不知谁高喊一声:“短路了。”话音刚落,电表飞溅出的火星落在了木箱之上,只是零散的碎星却突然窜起了大火,仿佛触到了油一般,火苗瞬间连成一片,短短几秒,所有的木箱全被火引燃。
程之逸反应过来,朝门口快步走着。身侧顿时掠来无数黑影,是那十几个人发疯似地往外逃窜,不停地挤蹭着他的身子,直到一个推搡,他后仰着摔倒,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视线瞬间模糊起来,耳边都是惊呼声,“快跑!”
太突然了,从平静的采样工作到现在不到一分钟。
火浪迅速合围,整个山洞俨然变成一个内置的火炉。
韩延跑到门口,最后一个回眸看向正在拼劲全力地起身的程之逸,摞在顶部的木箱已被烧空直接朝地上的人砸了下来。
韩延在这个坠落的过程中,露出一抹隐秘的微笑——
程之逸抬手格挡这一击,木箱直接坠落在他的后背,火星瞬间引燃他身上的衣服,双瞳倒映着红色的火焰,大门已经紧紧地关了起来。
火焰很快烧开了外衣,窜至皮肤,程之逸只是皱了皱眉,在这种痛意里冷静地脱着外套。
室内对温度上升明显,火势越来越大,程之逸坐在空地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拿过韩延留给自己的取样器,爬到刚刚碎在地上的“蜂蜜”,把还未蒸发的黏物一点点地提取进器具里。
四周烈焰如绽开的花,一抹黑色单影宛如扭曲在火浪里的花蕊静矗其中。
荒凉的废墟焚在心底,炙热逐渐堆叠,如万刃般劈撕着这个人的从容。程之逸把晶管内的东西收好,终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这一切的真相慢慢铺排开来,有更高明的棋手在操纵着棋局的走向,王城安的确把消息告诉董辉,但这里的东西都来不及转移,养蜂场周围是天罗地网。
所以,只能以这样一把大火把自己和罪证全部销毁。
仓库里所有的箱子已经都被点燃,巨大的火圈把他围在中央,他的心里开始乱作一团,注意力再难集中。再这样下去,他即将面临窒息。走到门口,程之逸腿一软,朝前栽倒,呼吸已经开始困难。他的指尖慢慢嵌入手心,竭力保持清醒。
他靠着仓库的门缓缓爬起,蹲坐在地上,烟已经呛得他睁不开眼睛,浑身浸泡在热浪里,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把素日里染着寒霜的面容一点点地融化。
他苦笑着想,自己也要步老师的后尘了,最终都葬身在火海里。他甚至试着去揣度严峰最后在大火里挣扎时的心理变化。
程之逸脱下风衣外套,掩住口鼻,尽量不让自己吸入太多的烟尘。回想起时鸣刚才的电话,或许就是阻止自己,可他等不及了,再晚一点,最后的这些证据也拿不到了。
这个养蜂场的真相被他撞破了,韩延关上门的瞬间,就已经对他判了死刑,只有他死在这里,秘密才能永远的成为秘密。他回想着寒山公园的摩天轮,以及那些月季花瓣上白色的斑驳,注射在段昀一体内的毒……
董承华抓到了,董辉也逃不了,他望着正在前方已被烧散的试验台,也明白了韩延的人提取了什么东西,那是他们十几年的“心血”。
程之逸心底顿时生出一阵焦急,心有不甘起来,他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告诉时鸣,胜利就在眼前。
他用早已无力的手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紧闭的门。最后他脱力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后背的炙热烫得他慌神。
韩延领着人冲出了仓库,路无博看着惊乱的人群寻找着程之逸的身影。
韩延喘着粗气:“快,快,里面电线短路,着,着火了。”
周文康连忙喊叫着:“小何?快,灭火器!”
路无博等着最后一个人出来,并没有看到程之逸,他大惊失色:“人呢?程老师呢?”
韩延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转过身从人群里寻找:“人呢?没有跟出来?”
时鸣的车一路几乎是飞着过来,长驱直入直接停在了仓库门口,从车上下来时,眼前就是慌乱的场面,十几个人脱着胶衣,正在掩着口鼻换气咳嗽。
路无博站在门口就要朝山洞里冲,王城安拉着他:“先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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