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再看那个可怜的女人的强颜欢笑,安心将目光转向亨利八世,其实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没指望看到,她只是那么无意间将目光转向他,发现他的马和他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他的头正对着她,她似乎感到面罩后面的目光正射向她,安心忙低下了头。
不对,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注意到自己呢,这样想着,安心又抬起了头,发现马上的那个人还是冲着她的方向,放心啦,不会看到的,她不动声色地将羽毛扇往上举了举,遮住了自己的大半部面颊,只露出眼睛,这道具还满管用的,本来是为了遮挡别人对她的异样目光的。
此时的亨利八世终于有了反应,他将他的长矛放低,任凯瑟琳王后往上面系帕子,但是他的头却没有低下,更没有看王后,而是始终对着安心这边的方向,安心觉得怪怪的,将脚步往旁边挪了挪。
之后,欢呼声终于结束了方才那异常的平静,女人离场,马上的男人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彼此身上。
安心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次的比试持续的久了些,两个人明显势均力敌,谁都不肯让对方的长矛碰到自己的身体,于是木质长矛相碰产生的“砰砰”声响彻了全场,安心的目光也跟着两匹马的交错转来转去,但是很快她就已经分不出那两个人谁是谁。
终于,尖叫声再次响起,其中一匹马上的人摔了下去。
特约斯特比武(四)
窒息,安心只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
这次没有欢呼,胜利者也没有举起他的长矛,而是迅速扔下了长矛,一把摘下了头盔,翻身下马,一边大喊“医生”,一边去查看被他打下马去的人,安心看到,这个人是萨福克公爵。
那么,那个摔下马去的就是……
比武现场一片混乱。
安心突然觉得好笑,这是比武,有人受伤甚至是死亡都是难免的,方才那个人被抬下去的时候不是还欢呼来着吗,这会国王摔下马就混乱成这样子,难不成这群观众认为国王注定就不会输?
按理,她本应该高兴的,只是,她心里突然发空。
现场准备有担架,所以国王马上被放在了上面,安心站在原地,既没有随着人群将亨利八世围住,也没有转身离开,说实话,此刻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是原地站着,那个羽毛扇也随着她的惊诧跟着手臂一起垂了下来。
就在安心发愣的功夫,人群突然在对着她的方向闪开一条路,她就那样突兀地站在了这条路的正中。
眼看着担架朝自己过来,安心才回过神,忙闪身让开,担架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刹那,她看到了担架上亨利八世的那张脸,他双目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但是浑身上下看不到有出血的痕迹,脸上也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可安心却能感觉出他的痛苦,那掩藏在安详外表下的痛苦。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直到担架抬了过去,追随的人群隔开了他们。
安心又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目光,那是凯瑟琳王后,她也看向她,却看不出里面的任何情绪。
安心开始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你不过来看看陛下吗?”凯瑟琳王后对安心问道,语气平缓。
安心第一反应就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别说凯瑟琳王后看得一头雾水,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样。
“啊,我……”安心想要解释,却发现在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面前,自己真的是被比下去了。
“你想来就来吧,我认为陛下有可能会找你。”凯瑟琳王后说完这句话,转身追随担架而去。
安心咬了咬牙,也远远地尾随抬着担架的队伍,这一路都在斗争自己要不要去趟浑水,可脚步却是一步都没落下。
等到了亨利八世的房间,安心才发现他就住在自己的隔壁,被自己扔在房间里的珊妮听到这里乱哄哄的也过来凑热闹,而事实上,住在这栋建筑里的女官和侍卫们几乎全部都聚集到了此地,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玛丽公主。
之后枢密院的大臣们,上下议院的议员们,甚至连主教们都赶了来,除了围在床前的一群穿黑袍的医生们,其他的人几乎将国王寝宫的里外间都填满了,却奇异地鸦雀无声。
之后医生们建议不相干的人都到隔壁国王会客的书房待命,内室只留下了王后和公主等直系亲属,于是安心也带着珊妮退了出来。
特约斯特比武(五)
“萨福克公爵大人。”安心看到查尔斯·布兰登落寞的背影,那些大臣们都不再和他说话,都离得他远远的,本来他就已经处在失宠的边缘了,这次还伤害到了国王,那些原本还观望要不要归附他的人现在避他如瘟疫。而他本来是应该接受欢呼的那个人,安心看了多少有些不忍,也觉得不公平,难道只因为他赢了国王就应该被指责吗?所以想要安慰他一下。
“安小姐。”查尔斯·布兰登微微颔首致意,面无表情,和凯瑟琳王后一样,将真实的情绪掩藏得很好。
看他这样子,安心也不确定他到底需不需要安慰了。
“他,会没事的。”安心说道。
“当然,上帝保佑。”查尔斯·布兰登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陛下,也不会怪你的。”安心体贴地说道。
“当然,如果我不尽全力那才是对陛下的侮辱。”查尔斯·布兰登看着安心认真地说。
安心听了这句话感慨不已,同时也佩服这个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