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邻居了,平常都是一家有事三家帮的,一见这忙招呼了自家掌柜过来搭手,说:“咋不叫你大哥一声!自己得忙乎到啥前儿去,还跟我们家外道咋的!”
“就是塌了半边灶台,他自己也能糊弄上,你家大哥也忙乎一天了,还折腾他干啥。”
一欠人情李菊花这脸上就抹不开,王家两口子一过来她又是拿这又是拿那的招呼。
“这算点啥活儿啊,两袋烟的功夫他们俩估计就完事了。来,大妹子,咱们进屋说话去!”这事还是俩女人私下说的方便些,豆芽儿见她们有话要说,沏了碗清茶就又回井边摘豆子了。
起先李菊花还以为王家的有啥事相求,可一听是保媒还保的是荣家,就有点沉默了。按说荣家条件好确实是桩喜事,可前提得是他们家二小子才行,那大小子是个什么名头这前街后巷的谁心里没个谱啊。
不提他们家之前那桩烂眼睛的事儿,单是头一月菜市口满门抄斩的刘将军一家,好家伙三四百口人,荣家那大小子带着十几个刽子手,‘唰唰’跟切菜似的把人头砍的满地骨碌。
虽说刘将军因为卖国被定罪大家都拍手叫好,□□家那大小子杀人不眨眼那狠戾,怎么说也不像个良人啊。
可这荣家的倒会托人,王家跟自家那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王家的开了这个口,她还真不好一口回绝驳了人家的面子。
“他王家婶子,我家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你是最了解的,我家那大小子还在那高门大院里挣扎着呢。听说这大户人家的下人到了岁数都要统一婚配的,这孩子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家受了委曲,再娶个贱籍的媳妇,那这辈子就彻底摔泥地里翻不了身了。我和他爹合计着狠命干两年,咋也把老大接回来,别管吃糠咽菜他好歹是个自己做主的自由身。
这两年怕是顾不上芽儿她姐妹俩了,这姑娘出门子甭管薄厚总得有副撑脸面的嫁妆不是,所以打算过两年再议芽儿她们的亲事。”
王家的也是个明白人,人家给她留着脸面她心里也有数,可她忠人之事,该说的话总要说到。
“弟妹心里的盘算当姐姐的心里也有数,可嫁闺女不是单和女婿过日子那么简单,总要看她能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才能说以后的日子咋样。单不说荣家那底子,就说荣家他婶子对芽儿那热乎,头一个婆媳问题是没有的。就算换了个女婿千好万好的,可婆婆是个刁的,那这头半辈子可有好罪遭了。
弟妹你命好,摊了个好婆婆,半句不是都没有。可咱们两家邻里邻居的,中间墙一砸跟一家人一样,我婆婆还在那会儿我过的啥日子别人可能看得光鲜,可妹子你心里还没数么。外人跟前一出,儿子跟前一套的,哪天不给我上点眼药就心难受。
说句不怕亏心的话,幸亏她死得早,在折腾我几年怕蹬腿的就是我了。”
李菊花就是个软耳根泥性子,人家劝了几句,心里又觉得也在理了。□□大结过一次婚又拖带个孩子实在是硬伤,不然就王家的好口才指定能把亲事说成。
亏了当初也就是抱着探探口风的心态来的,所以一听没成,荣婶子这心里虽然失落但也不至于太受伤。
“既然他们家惦记着赎他们大小子,我们要帮衬一把,你说这事能不能成?”荣婶子找王家的给她拿拿主意。
王家的想也不想就给否了,说:“拉到,人家就不是拿闺女换儿子的人家,当初就存了心思的,姑娘长的太好,怕大了人家主家不放人,不然当初何至于是大小子去当了奴才。就他们家那对双生姐妹,随便卖到哪家不是一笔银子,要是再狠狠心卖到花柳巷里,一家子现在就享福了。”
荣婶子叹了口气,也是想不出一个好辙,道:“我当初就是万万分的相中他们这样的好人家,可现在这人家太好也成难事了,不然这拿闺女换点银子,我这好儿媳妇不就到手了!”
“呵呵,真那样还能入你这刁婆子的眼了么!好事总要一波三折的,你们家条件在这摆着呢,再找几个人说和说和摆摆诚意,说不定就成了呢。不过这事还得朝芽儿她娘那下手,耳根软好说话。”
到底是和荣婶子从小长起来的情分,荣家在衙门口里又有人,王家的说起来还是有点卖好的想法。
“哎,我这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这事不是顺遂就办了的,看来真得徐徐图之了!妹子你和黄家关系近,以后你还得帮着多敲敲边鼓,我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合说合。”
荣婶子是真相中豆芽儿做媳妇儿了,被拒了一次连一句怨言也没有,王家的当然乐意卖这个好当个和事佬。
“放心吧,我心里惦记着呢。大小子的事,不说跟自己亲儿子似的可也差不多了,那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荣婶子脑瓜也不菜,自然知道她这话里有多少水份,可人和人相处的就是这份混和劲儿,何必多较真呢。
这事转头李菊花也和她当家的黄姜说了,黄姜为人处事老道,自然更圆滑一些,想的也更远。荣大就算千不好万不好的,可却有个好前程,繁城上下大小的执法衙门哪都能递上两句话。
黄姜心里一直惦记着卖身为奴的大小子,还想着等哪日赎他出来后托托荣家的门路,看看能不能把奴籍给改回来,对外就说签了长工的,听说好些有脸面的家生子都是这么脱的贱籍。
可没想到荣家相中了他家大丫头,这要是亲家做不成,日后也别想求人办事了,真真是件伤脑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