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闻言脸色缓和了些,永阳却道:“本公主何时说过要你们王府给制造这种见面的机会了?别说本公主不爱做那缠人的女子,便是端王爷也不喜人烦他。咱们都是皇家子女,心气儿高傲要些脸面的,何需做这等事?父皇虽然有旨意在,可成与不成还要看天意与缘分。此事休提!还是去梅园看戏吧。”
永阳性子爽直,大多时候却还算和气,今日冷了脸实属难见,因而连安阳都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宁阳却有些佩服永阳的心性,这样的女子值得得到一段好姻缘,不过诸葛端云那种性子的男人只怕不是主动的类型,也不知道这两人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
陈王爷与王妃这次请公主们到王府来玩,其目的大概有些讨好安阳和永阳的意思,这点看芸珠在宫里伴读时的言行也可猜测一二,只是不想此行却闹得二人都不开心。看戏的时候,王爷王妃许是从芸珠那里听了事情的始末,便使足了力气逗永阳和安阳开心,只是却徒劳无功。
永阳喜欢骑马射箭,并不太喜欢看戏,尽管前两场点的都是武戏,永阳却因着心情不好并没表现出多喜欢来,不过也很给面子地看完了就是。至于安阳,那是完全看不进去的,这点宁阳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虽然戏曲乃是国粹,但对于听流行歌曲听大的她们这代人来说,却大多听不懂也看不出门道来。纯阳整个下午眼睛都不停地在永阳、安阳和芸珠之间打转,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结果王府的戏谁也没看进去。
申时刚过,本该正是热的时候,天却忽然阴沉了下来。陈王爷让戏班子散了场子,为今日招待不周的事向安阳和永阳告了罪,命轿子抬进了后院儿,送几人回宫。
长街上的人比上午来时已经少了许多,不少摊贩都忙着收拾东西,路上渐渐起了风,想来是要下雨了。宁阳掀起轿帘的一角,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百姓,尽管此时已不如上午热闹,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因为她知道,以今天这种不愉快的经历,日后只怕很难能再出宫一次了。
远远地,能看见宫门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雨点打在舆顶上,声音大得吓人,轿夫的行步速度也快了起来。入了宫门一番盘查过后,只听得西瑾的声音在雨里传来:“公主们不能淋雨,派几个宫人过来将轿子抬了。你们几个且在这里等着,待轿子送回来再回王府。”
轿子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御花园的游廊上,宫里的规矩,再往里走便不能乘轿了。宁阳等人下轿时天已经阴沉得几乎让人误以为是晚上,廊上的宫灯已经点上,奶娘带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拿着几把油纸伞等在亭子里。
“奶娘怎么来了?月桂呢?”宁阳一见月桂没跟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以往奶娘是很少出西憙阁的,有什么事都是吴英和月桂出来办,像是送伞这样的事本不该奶娘亲自来的。
吴英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见奶娘眉目间多有惶恐和焦虑之色便知是出了事,忙问道:“可是宫中有事?”
奶娘这才道:“几位公主,回宫的请安怕是不成了,还是先去东西阁里坐着吧。两刻钟前,皇后娘娘从芷兰宫里回宫的路上滑了一跤,只怕是要早些临盆了。事儿来得急,阁里的宫人都调去殿上候差了。”
“什么?”连同永阳在内,众人都惊呼一声,撑了伞便往慈仁宫里赶去。
事情要往回说起。若是下午永阳同意让陈王夫妇请诸葛端云来梅园听戏的话就会发现,诸葛端云下午并没有回别庄,而是留在了芷兰宫。原因是上午他去芷兰宫思祭长公主时,皇帝也去了芷兰宫。两人不论君臣只谈家事,皇帝也似乎非常缅怀过去长公主住在芷兰宫的日子,与诸葛端云说了许多长公主儿时的事情,连同午膳也是在芷兰宫里用的。
这是自柔妃过世后皇帝头一回踏进芷兰宫,元皇后得知消息后便命御膳房烧了几道据说是当年长公主在宫中爱吃的菜品,亲自送到了芷兰宫,闲聊间也谈起了与长公主在一起的事,午膳也就留下一同用了。膳后帝后与大夏端王又谈了好长时间,直到天有些变色,皇后才起身回宫。不想半路上便天降急雨,今日又因是见帝王而没带云姑,身旁只带了赵宫正等几个宫人,快到慈仁宫时竟不甚滑了一跤,赵宫正虽拦了一把,皇后却仍然磕碰着了,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子立时疼痛不止,看样子怕是要早产。
宁阳等人回到慈仁宫里时,只见得赵宫正跪在瓢泼大雨里,哆嗦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告罪又像是在叨唠着经文。满殿的宫女端着巾帕热水盆子进进出出,脸上无不带着几分惶恐。这也难怪,早产在古时绝算不上一件吉利事,若是皇后与龙胎平安倒还好,若是有个闪失只怕满殿的宫人都要跟着赔上性命。
安阳第一个往殿里跑,嘴里喊着:“母后!母后怎样了?”
云姑见了将她拦了下来,见宁阳永阳和纯阳也来了,便道:“公主们稍安,太医已经来了殿上,皇后娘娘的情况已经稍稳,只是今日怕是要临盆了。请恕奴婢斗胆,公主们毕竟是姑娘,不宜在殿上呆着,便是入了殿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先到阁里坐着吧。外面雨势正急,可别淋着了。”
云姑性子淡漠,处事却是沉稳,元皇后向来以她为心腹,平日里便是公主们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加上她话说得有道理,永阳便先一个点了头道:“那好,我们便去四妹妹的东崇阁里坐等着,母后稍好些了可一定要来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