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向来也是倔强的,只是很少有人发现她这个特质罢了。
“还有这方帕子,记得刚到内文学馆上学时,二姐姐就送了方兰花雪蝶的帕子给我。听说母妃喜爱兰花,女儿便也学着绣了一方帕子出来。只是兰花上翩翩起舞的雪蝶被改成了一只欲飞上青天的鸟儿。”因为她想变成这只鸟,飞去哪里由自己做主,而不是在原地等待别人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和命运。
“大姐姐明年便要及笄了,不知道能不能参加她的笄礼。端王爷过了清明便要回大夏去了,也不知走时会不会带上大姐姐或者二姐姐,感觉有些舍不得。”说完,她还加了一句,“当然是舍不得大姐姐和二姐姐。”
宁阳转头看了看芷兰宫的门口,月桂正守在那里。这处宫殿自从柔妃过世,每日早晨只有两个洒扫的小太监会来清理,然后就会离开。后来诸葛端云上午在这里祭拜长公主,这处宫殿便更安静了,除了早间的打扫和晚间锁宫门的时候,基本上一整天都没人来。正因为如此,宁阳来祭拜柔妃的时候,一些平日里压抑在心里的话才敢说些出来。
只是却不敢大声,只敢用嘀咕的语气小声快速地说,从背影来看她的动作依旧恭顺,嘴里的话听起来很像是在念经:“说句心里话,大姐姐是个是个敢爱敢恨明烈如火的女子,我倒不担心她,只是有些担心二姐姐,要是毒舌男走的时候挑了二姐姐,以二姐姐的性子,只怕要背地里抹一辈子的眼泪了。”
宁阳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屋里的红木鎏金香榻,她很想说,武德帝要选妃了,芷兰宫里也许会住进新人,也许日后她不能再来此祭拜了,这宫里唯一一处可以说些心里话的地方也许就快没了。只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就如同她来这里时从来不提武德帝,只是不想让这一缕香魂消逝的地方再添上一抹伤心罢了。
“宁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母妃。”半晌,宁阳终是起身,回头对远处守着门的月桂道,“将东西收拾了吧,咱们该回了。”
月桂转过头来,却不见动静,竟呆呆地看着宁阳。宁阳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的衣裙脏了,低头要拍的时候想起来,自己刚才都是跪在锦垫上的,这院儿里铺着青石砖,又非雨时,哪里能脏了衣裙?于是便整理了下问道:“可是哪里皱了?这会儿可有好些?”
月桂张了张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宁阳的方向就喊道:“奴婢给端王爷请安!”
端……王爷?
宁阳转身的瞬间只见原本空空的大殿上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紫菊云纹缎绣的袍子,剑眉星目,面容俊美,一股子孤傲里透着邪魅的味道。只是唇紧紧抿着,脸色有些发黑。
宁阳虽然惊讶于诸葛端云此刻还在芷兰宫里,面儿上却像往常一样行礼道:“宁阳见过端王爷。今日请过母后来拜祭母妃,没成想王爷还没回别庄,若是扰了您的清净还望恕罪。”但起身这会儿她心里却是打鼓的,倘若刚才没说诸葛端云的坏话也倒罢了,不过那话她说得极快而且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诸葛端云不太可能听到。
诸葛端云定定地看着宁阳,她今天穿着身素净的雪缎兰枝儿裙,发间只妆点了朵雪兰花,阴云笼罩院子里看上去静好可爱。
如果不是自己常年习武耳力极好,听见了她那端唧唧咕咕念经似的话,这会儿只看她规矩大方含笑的样子,还真有可能被她给骗过去。
诸葛端云缓缓地踱出殿外,在宁阳面前停下,目光却落在了她收起来的那幅画轴上,他利索地拿起那幅画,头也不抬地对月桂道:“起身吧,去外面守着。”而后转身负手进了右边的偏屋,声音透过孤傲的背影传来,“三公主说了那么多话口渴了吧?进来喝杯茶吧。”
22离开
当宁阳见到诸葛端云向右边的屋子走去时不由暗自黑线,她刚来时住的屋子在左边,所以她向来是不去右侧的屋子的。难不成长公主以前是在那边住着的?
进得屋子,只见黄梨木的地板上置着张紫檀雕花的案子,两只南锦华纹的垫子放得齐整,旁边描金香炉里燃着清香,诸葛端云坐在案子一侧,身后还立着两个侍卫般的男子。
那两个男子,一个已有二十七八的样子,生得虎背熊腰,双目炯然有神,从他的眼睛里似乎能看到凛冽怒嚎的风霜,一如他沉稳坚毅的面容。另一名男子约莫二十岁,看着白皙斯文,眼珠子一转,里面却全是捉狭的笑,看着像是个机灵的人。
两人见得宁阳进来,一同行礼道:“安泰、云风,见过三公主。”安泰是那个稳重壮实的汉子,云风是那笑面机灵的男子。
宁阳走到屋里的紫檀案子前,向诸葛端云行礼过后便与他对面坐下,却发现安泰和云风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稀奇之物,看得她别提有多不自在。
却在此时,诸葛端云开了口:“都出去守着吧!这回别再让不相干的人来扰了本王的清净。”
安泰恭敬地道了声“是”便往外走,云风却边走边咕哝道:“先前是王爷自己不许咱们出去拦着三公主的,这会儿又说放人进来扰了清净。唉!侍卫果真不是好当的差事。”
这话虽是嘀咕,却比宁阳之前在院儿的小声咕哝清楚多了,声音偏偏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听见。诸葛端云蹙了蹙眉,鹰眸缓缓眯了起来。正往屋外走的安泰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突然抡起拳头往云风背上一砸:“闭嘴!”云风哎呦一声叫了起来:“要闭嘴也不用使这么大劲儿吧?你这是存心想让我断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