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闻得这话撅了嘴,牢骚道:“早好了!我只是那天下午回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御医来瞧过,说是要月底才足月,如今还不碍事。我第二天早上就好了,可母后还有祖母和婆母一个也不许我出门,我就只好乖乖躺着了!幸亏三姐姐来了,不然我要无聊死了。”
宁阳听了有些担忧地说道:“虽说月底才足月,可提早个几日也是有的。我当初就是提早了些日子。因而四妹妹千万别以为无事,这些日子还是在府上安心养胎得好。”
“真的?”安阳听了这才咬着唇,正色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她朝宁阳招招手,宁阳倾过身来,才听安阳小声问道,“三姐姐,临盆的时候疼不疼啊?”
宁阳见她要问这事,自是明白安阳的心情。自己总归算是有过一回经验的人了,与她说说或许对她有帮助。于是便叫安阳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人,这才与她细细说了起来。两人像是在说神秘的事情,脑袋凑到一起。安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咬着唇儿一副害怕的样子,待宁阳讲完了,她才哭似地问道:“要这么久?还有,还高粱杆儿管用么?干不干净啊……”
“总比剪刀干净些。”宁阳劝她道,“到时兑碗子盐水消消毒也就是了。”
安阳胡乱点头应了一声,却是缩着身子,眼里还是有些忧惧之色。宁阳却笑着劝她道:“不必想太多,到时有御医开着方子,也有稳婆在,保准叫你平平安安的。女人有哪个不得经这一道坎儿?过去了再回头想想,也就那么回事。”
安阳仍是胡乱点着头,心里却似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般,慢慢回过味儿来,狐疑地瞅着宁阳问道:“三姐姐,你方才说什么?盐水……消毒?”
宁阳闻言一愣,忙垂下眸去。安阳却瞅着她不放,歪着脑袋狐疑了好半晌,才说道:“这是大夏那边的方法么?”
宁阳听了抬起眼来,又是一愣。只是这回却笑了起来,大概连安阳自己也不敢想这世上能有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吧?所以她才这样问……
宁阳垂着眼,心底却不知为何越发平静了下来,她笑了笑,并不答安阳的话,只拿出一只银锁递给她,平静地说道:“这是我来时从银铺里打的银锁,这长命银锁乃是新花样,一面阴雕一面阳刻。这花样在大夏原是没有的,只因我以前曾在博物馆里见到过,记住了这种样式便说与匠人听,不想还真给打了出来。如今见你快要临盆了,我走时也不知能不能见着,这银锁便就提前送给你吧。”
安阳望着那银锁,却是不接。只呆木地瞅着,从银锁瞅到宁阳,然后又转着眼珠子再去瞅银锁,最后又猛地一阵摇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宁阳笑了笑,把她的手拉过来,将银锁交给了她,嘱咐道:“可别说出去,就说是大夏的新款式就好。”
安阳的头却摇得缓了起来,呆木的眼神转到宁阳脸上,张着嘴巴,过了许久,脑中仍是有些空白,只呐呐问道:“三姐姐,你刚才、刚才说……博……博物馆?”
宁阳淡淡地笑了起来,点头道:“我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自然去过博物馆。”
“……同一个地方?!”安阳猛地又摇晃了两下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又慢慢看向宁阳,只是审视了一会儿,却笑了起来,说道,“什么同一个地方?三姐姐,你糊涂了么?咱们从小都在宫里长大,自然在同一地方了!”
宁阳闻言却是不说话了,只笑望进安阳眼里,笑容浅淡,神色却是坦然。
安阳慢慢笑不出来了,她垂下眼去,转了转眼珠子,忽而抬起眼来指着宁阳,连珠炮似的问:“小龙女是杨过的妈还是宠物?一秒钟回答!”
这话问得极突然,倒是把宁阳问懵了,她愣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儿来,不由笑疼了肚子,说道:“虽然好些年没听过这些名字了,但是这个我还是记得起来的。小龙女原是杨过的姑姑,后来便是妻子了。”
这回安阳是彻底愣了,她直愣愣地瞧着宁阳,喃喃自语道:“答对了……这怎么可能呢……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她自言自语着,忙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宁阳说道:“我刚来时,目睹了母妃身故,后宫朝堂之变,因而便打定了主意要随波逐流。你没看出来也是常事。你我二人本就性子不同,我原是不打算说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说出来对你我是好是坏。你如今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初我发现这世上有人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时,我也很激动。只不过当时的环境形势使然,我决定不与你相认罢了。”
“为什么不相认?”安阳从软榻上坐起来,已经有些激动,“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就算了,我们还生在一起,三姐姐,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太有缘了吗?你怎么忍得住?”
宁阳摇了摇头,起身到桌前给她端来热茶,叫她情绪别太激动,待她喝过,好些了以后,宁阳这才说道:“为何忍不住?有缘归有缘,可你我的处世性子到底差了太远。你如今再想想咱们小时候,若你早就知道我和你一样,你会赞同我的生活方式?”
安阳虽是情绪激动,却也不是生气,她到底还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加上宁阳说话缓慢,语调也平静,她这才慢慢安静下来,顺着宁阳的话细细回想,慢慢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说道:“三姐姐,你真的跟我一样?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你难道不想像小说里面的人那样,人见人爱,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