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嬴政少年登基,在赵太后、吕不韦的监视,华阳太后与楚国一系势力的阴影下仍能不露破绽地筹谋多年,并于最后成功收拢权柄,靠得便是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本领,仅凭卢温那点子察言观色的本领,着实有些不够看。
但他直觉出众,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于秦王的审视。
危险!
秦王在怀疑他。
意识到这点后,卢温顿觉心虚气短,额头也接二连三地冒出汗珠。
没了滤镜,嬴政立刻就发现了卢温的心虚。
他觉得有些好笑,却更觉愤怒!
但不急。
嬴政敛下
情绪,等着卢温的回答。
卢温陷入了焦灼之中:他既然敢提及韩国,心里自然准备了一套说辞。但那都是建立在秦王对自己百分百信任的情况下,他心里很清楚,自己那些看似精妙,实则或破绽百出、或毫无实质内容的说辞根本就无法取信于人。
可不知道为何,秦王对自己信任大减。
【难道其他人在秦王面前说了什么?可恶,大家都是一样的货色,我在秦王面前失了信任,他们还能一如既往……难道有人假托神仙之言挑拨离间?可即便神仙之说虚无缥缈,从来无人遇到,我们这样的人也该敬畏才是……自己都不信,如何能让旁人相信?一群蠢货!】
卢温脑中思绪风驰电掣,却没找到一套合适的说辞,眼瞧着秦王眼神愈发不耐,他表情也开始焦急起来。
终于,他想到了一点。
【韩王安的子嗣安置问题,称得上一件难事,秦王听得此言必会转移注意力。】
卢温调整神色,脸上再次挂上高深莫测的笑容,只是嘴巴刚张开,就听一声铮鸣——
一把长剑直指自己要害。
卢温低头看向指向自己咽喉处的剑尖,瞳孔紧缩,整个人一下就慌了。
他竭力保持自己的高人形象,即便额头汗珠小溪般打湿了他的脸庞,整个人的形象却还勉强称得上一句镇定自若。
“陛下这是何意?”卢温指尖掐进肉里,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询问。
可他心里,早已
变成了一团乱麻。
而那些纷乱嘈杂的心音传入嬴政脑海,就显得格外吵闹,让人头痛欲裂。
嬴政手中的剑立刻向前送出一寸。
他几乎想立刻捅死这个骗子!
剑尖刺破了卢温的皮肤,一滴血从伤口冒出,凝成血珠,然后顺着剑身顺流而下,在剑身身上留下了一条红线,殷红刺目。
卢温再无法保持冷静,一句话瞬间脱口而出:“陛下小心韩国张家,张家五世相韩,虽在张平去世后开始没落,但张平长子才学出众,如今已出仕为官,若非年纪尚轻只怕也如其祖父、其父一般成了韩相。陛下若不让人盯着张家,只怕会给秦国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可比韩王安的子嗣问题更值得在意。
毕竟以韩国王室那懦弱无能的性子,即便是韩国公子,只要好生养着,也很难想到反抗。五世相韩的张家却并非如此,那是一家比韩国王室更不希望韩国灭亡的家族。
若在以往,嬴政就信了。
但……
【实在对不住了,但你们张家本就对秦国毫无归附之心,甚至在韩国灭亡前就派人带着大笔钱财贿赂我,希望我能说服秦王将你们留在新郑软禁,谁知是否想要密谋反秦?推你们出来当替死鬼绝算不上冤枉!】
嬴政的剑,瞬间刺破了卢温的喉管。
鲜血流了一地。
卢温不敢置信地看着嬴政,至死也没明白,秦王为何突然对自己出手。
嬴政却懒得再看尸体一眼,
拖着剑走出房门,在热气蒸腾的炼丹室停顿片刻,又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其他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