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他虽然确实没少拈花惹草,但他不还是在外对她给足了面子吗?每次她为了些没头没尾短暂的风流韵事闹腾,他都拿出几万块钱买点黄金首饰哄哄她。她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他光防着她盯着自己的情况去和女人撕打,完全没有想到她开始对家里人下手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谭啸虎紧皱眉头,看着哭泣的惠珍,有些迟疑地问:“阿萍,让你做的吗?”
“不是,”惠珍脱口而出,多了几分悲哀:“阿萍怎么可能让我做这种事情,阿萍可是个大善人!她把老公都拱手相让给那个女的了。我看不下去!你哥过去说得多好听,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现在不还是蹬了阿萍?我不想你也学你哥那样——”
啪!谭啸虎扇了惠珍一个耳光。
火辣辣的感觉从手掌迅速地传到了他的全身,这感觉很新奇。打人的经验他不缺,但打老婆,他从来都没想过。这可是他十几岁起就认识的女人啊,她跟着他身体也遭了点罪,但是她也没少补偿自己,从脸到身上,从外面到里面,都修修补补花了不计其数的钱。太愚蠢了,这女人不念书还是不行,没文化就算了,还光长年纪也不长脑子。他早就该管管她了。
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谭啸虎意识到,二人的权力关系在这一刻转变了。
谭啸虎痛心疾首地训斥着捂着脸的惠珍:“我知道你蠢,但我没想到你的心还这么狠毒,楼越肚子里的是我哥的孩子!那也是我的侄子!”
惠珍弱弱地解释:“我没有想到她会出事啊,她们几个人动动嘴巴她就流产的话,那她这胎气也太不稳了。”
“你觉得我哥会怎么看你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信你们还是信她?我哥说看到她的时候,她身上还在发抖。”谭啸虎说着,大力拽起慧珍的袖子,把她往门外拉:“我们赶紧去,派出所的人都来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就这样带着慧珍去丢人现眼,那是丢他自己的脸。也就丢哥哥的脸。这种家丑,哎,叫他从何说起?真是女子无徳,家门不幸啊。
“我不能去,我不敢。老公,你想想办法……”慧珍面如土色,靠在门内不肯出门。
看着慧珍畏缩成一团的样子,谭啸虎忽然又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以后再也管不着他一丁半点。
“感谢赵所,这么快就过来了!”谭啸虎风风火火地走上前,在工作室门口庄重地握住了赵卫东的手,然后又跟他带来的两个警察分别握手:“警官,怎么称呼?”两个警察对他客气地报了姓名,谭啸虎挥手让手下带他们进工作室。
两个警察进了工作室,看见谭啸龙黑着脸坐在电脑前,看着播放的监控。写字楼的监控摄像头不带拾音器,监控录像没有声音的,而工作室内也没有监控,因为心理咨询场所必须保证绝对的隐私安全。这很无奈。但从走道和电梯监控的画面里,谭啸龙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张牙舞爪的放肆东西是什么货色,她们会对自己那个知书达理的爱妻会造成多大的冲击。他的心正因为积聚的怒火而达到一触即发的地步,弟弟在路上给他打了通电话,直接让他破口大骂了一分钟,叫他不要包庇老婆,立刻把林慧珍和那几个泼妇交给警察。
但谭啸虎说,他不是包庇,他再也不会包庇她了,他会好好地整顿她,她要是再有任何差错,就让她滚出这个家。谭啸虎还说,这种事情内部处理起来,比交给警察更方便,不用她们在警察面前扯皮。
两个年轻警察对谭啸龙客气地打招呼,准备马上投入工作,以职业风范接手研究监控视频。但谭啸龙却抽出两根烟来递给他们,又拿出打火机,给他们恭敬地点上。他们交换了一下视线,谭老板做事就是讲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跟他们客气。
谭啸龙招呼他们过来坐在沙发上,聊聊家常,问问他们结婚了没,有没有孩子,怀孕女人是不是很辛苦,说他的太太现在就很辛苦,这下受了惊吓,他都不想让她出门工作了。警察们试图不亢不卑地说,自己没有条件让老婆不上班,相反,由于警察工作忙顾不了小家,他们的妻子在怀孕的时候,依然要工作,操持家务,照顾他们的父母。谭啸龙表示理解,又问起河东派出所的工作量和岗位待遇,说自己每年寒暑都会给派出所捐送物资。
谭啸虎在工作室门外和赵卫东勾肩搭臂,说着:“……事情其实就是这样,赵哥,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赵卫东笑着说:“这有什么客气的。私了也是一种处理方案嘛,既然你们找到人了,我们又不需要调解工作,那我们就撤了?楼越没什么大问题就好,她人还真是善良啊,不追究了?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那几个人也算是寻衅滋事了,至少可以拘留个几天。”
“他们出点血是要的。”谭啸虎说完,又对着赵卫东笑着把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像数钞票一样。
目送了赵卫东一行离去,谭家兄弟进行了一番简短的交流,一致同意:林慧珍要向嫂子诚心道歉,深刻反省,并进入一振出局的考验期。其实不考验也行,只是离婚这种事情,也不能赶趟儿。
谭啸龙再次严肃批评了弟弟对老婆一贯的放任疏忽,然后他想到一件自己没办好的事情:
他早该去还愿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李秋伊溜下床,趁占彪还没醒来,用清晨的第一泡尿做一个喜忧参半的实验。
实验结果出来了,喜的是她有了。忧的是,不能确定是谁的。
她坐在马桶上,一边看着手机上查的计算方法,一边在心里迅速地计算着,嘴里念念有词。完全可能是占彪的,李秋伊一下子感觉踏实多了,至少没有完全排除占彪。但她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李秋伊无法确认自己上个月的排卵期是哪几天,按她粗略的估算,占彪造访她身体的日子刚好卡在受孕率最高的排卵日。这又是第二个令人乐观的好消息。
卵子排出后在输卵管内能生存1~2天。这样算的话,占彪的胜算更大了。李秋伊想着,起身来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放着水,直到水变得滚烫,她拿着毛巾在热水下淋湿了,然后挤掉水分,把热气腾腾的毛巾捂在脸上,让自己的皮肤和神经好好松弛一下。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李秋伊纳闷地拿下毛巾,发现睡眼惺忪的占彪正站在马桶边小便。“你起这么早?”他头也不回地说。
李秋伊吓了一跳。还好她刚才一测完,就把早孕试纸用卫生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塞进了垃圾桶深处。
占彪抖动了几下,在马桶水箱上按下了冲水键。“哎,这是什么?”他说。
李秋伊一看,早孕试纸的包装盒还放在马桶水箱上。她看见占彪的脸迅速地醒来,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问她:“有了吗?”
李秋伊张口结舌之时,就被占彪抱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占彪喃喃地说:“谢谢,谢谢。”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他终于迎来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也终于可以跟父母说点让他们舒心的消息了,他甚至还能在前妻生下谭啸龙的孩子的同一年迎来属于自己的孩子。这真是太好了,一切都云开日出了。
占彪紧紧抱着李秋伊,有些惭愧地想,他过去有点把她当作理所当然了。从现在开始,他要试着做个更好的伴侣,跟她好好地过日子。
楼越给段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他关机了。他当然得关机了。所有人都想听听他为自己作何辩解。但她不是想听他的辩解的。
在经历了最初的一小时震惊后,又经过了一小时的网络素材汇总,楼越已经越来越觉得,段楠做得出这种事情。网友匿名提供了一些细节,让她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那是段楠会做的事情。
大三的时候,在心理热线值班时,有一天晚上,不知从什么话题开始的,段楠跟她说起了他含辛茹苦的母亲和姐姐们,说得动情得几度哽咽。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感到有些羞愧:因为在物质生活上,她没有吃过一点苦;她还是个独生女。这时候段楠擦擦眼睛,似乎为自己的真情流露和过度分享感到不好意思,他振作起来,兴致勃勃地提到:自己正在学习的催眠很有意思,他已经掌握了几种流派的催眠技巧,问她不要体验一下。
他为了避免尴尬而主动转移话题,她当然说好了。关于催眠,她也有些好奇。
段楠让她站起来。放松身体,不要紧张,他说。然后他摘下她的围巾,给她蒙上眼睛。他让她举起双臂。
感受你的身体在一点点麻木,失去控制,从指尖开始,一点点……从你的脖子往下,你的锁骨,胸口,到腹部,你的腿已经不再受你的控制。你感觉到了吗?
可能吧。她说。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不要分心,不要试图控制。你要信任我,这里是安全的。好,现在,你感觉到一种力量牵引着你,让你不由自主地想向后倒去。
好像还没有。她说。
其实你已经有变化了,你不知道,我在看着你,看得很清楚。但你还是在控制啊。他笑了笑,说她因为家庭氛围的原因,自我控制太强烈了,身体不能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心想:也许只是因为你的催眠失败了,或者,催眠本身就不可靠。
我们再来试一试。段楠又如法炮制了一遍,这一次明显更耐心,声音更低沉,确实让她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晃动。
段楠喃喃地在她耳边说:“我感觉你已经渐入佳境了,你已经找到感觉了,做得很好,继续……”
她嗯了一声。
你相信我吗?放下一切恐惧和控制,你可以做到的,就是现在,立刻放下一切控制,你的身体将听从我的指令。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