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伊每次刷到占彪的相关报道,就要心痛到落泪,镜头前的他消瘦了一些,反而显得更年轻了。她不可避免地看到关于楼越的文章和评论,又嫉妒到崩溃。她关掉手机,试着出去转转。可不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开机去搜索。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居然没有任何办法去照顾他。占彪连电话也不能打一个给她,只在几天后简单回复了她的消息:安好勿念。
如果说他有什么弦外之音的话,她是一点也猜不到。
李秋伊又回到了漫长的等待里。当她再次鼓起勇气,看完楼越的完整访谈片段后,李秋伊觉得简直荒唐:她可真会说啊,不愧是大学老师和心理咨询师,善于蛊惑笼络人心。她不容易?她从来就不是贤妻良母那种类型的人好吧。可是占彪那样含笑着看着她,好像很欣赏她的表演似的。或者,这些就不是表演,而是他们婚姻的本来面目?他们很相爱?
李秋伊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想象、质疑、推翻和重建。她在手机里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能聊聊这些事情的人。最后,她想起了周莹。周莹已经知道了。
一看到李秋伊的求助,周莹马上主动提出,她会来李秋伊上班的派出所隔壁的咖啡馆里等她。
周莹听李秋伊的故事听得非常认真,这让李秋伊不知不觉说得越来越多。
“所以你当时知道他结婚了对吗?”
“我知道你会怎么想,我做的事很不光彩,可是……”
“可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周莹看着她严肃地说。
李秋伊沉默了。她想为占彪辩解两句,拿他们夫妻本来感情就出现了问题来说事,可是现在这个时机,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占彪和他老婆已经不仅是“文明家庭”,都快要成“感动中国”了。在楼越讲的故事的感染力和影响力前,她李秋伊讲的故事又算什么东西?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周莹问。如果李秋伊想回头是岸的话,此时就是她全身而退的最佳时机。
李秋伊低头,嘴唇动了动,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会耐心地等下去。等他好起来,在这场风波平息前,我不能去打扰他。”
风波?周莹忍不住想,李秋伊简直又蠢又坏,她这样迟早会坑死占彪,还有大家。这场“风波”对于占彪,对刑侦支队,对市局是多么大的荣誉和机遇啊!不说未来几年,就说眼前,他们之前反映过的关于福利待遇和住房补贴的问题马上就得到上头的重视。那些想走又不舍得走的人,也不打算走了。这些突然而至的聚焦和曝光度,让市局上下都为之一振,大家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会好的。
刘峰还悄悄告诉她,新海市公安厅的审批已经差不多板上钉钉了,刑侦支队今年肯定能拿集体三等功,占队长——个人一等功!她周莹当时在现场,也有突出贡献,他报告里写着清清楚楚呢!市局肯定也要对她进行嘉奖。
事实上,她已经得到了很多亲戚的夸奖,他们在家族群里不停转发任何有她名字出现的文章给她看。之前相亲后不了了之的一些人,冒出来要约她吃饭。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有这个必要吗?她说。但是他们说,他们前一阵子忙于事业,其实自从见了她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她是一个有事业心的、富有正义感的新时代女警。他很欣赏她。他们很欣赏她。
母亲也不催逼她了。母亲在小区里见人就说,当天的行动,“就我女儿一个女的,其他都是男刑警,人高马大的。”母亲说,她从小胆子就大,而且,对周围环境里的危险有敏锐的嗅觉,她学的就是刑侦专业,她会“看人”。所以一直以来,确实是她女儿没看上别人,而不是反过来。
李秋伊居然还在等占彪和她喜结连理,开什么玩笑,这会彻底毁了一切的,她已经毁过一次了,现在她不能再这么干了!
周莹慢吞吞地说:“有些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进去。”
占彪回到久违的家中,看着新铺好的床,和整洁的房间,对楼越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楼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
“还有我爸妈这边,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他们回去的。”
“我跟他们说,这里有我。”楼越盯着窗帘上的图案——好像已经过时很久了,她突然发现。她不想看见占彪那张温情脉脉的脸,他好像对她有种错误的期待。“我跟他们说,我已经搬回来住了。所以他们马上就走了。”
占彪发出一声释然的浅笑,然后说:“那你搬回来住吧。”
楼越摇摇头,拿起包。“打包盒的菜在冰箱里,要是不想吃,你再叫外卖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占彪叫住楼越,因为行动不便,只能忍着疼痛,慢慢走到她跟前。“你可以走,但是我会等你回来。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她一定会回来的。他们现在是拴在一起的命运共同体,他们的荣耀只能在他们之间分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他们,所有人都认识他们,所有人都觉得了解他们。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她现在还在对谭啸龙提供的东西上着瘾。这种快乐是短暂的,像吸毒一样,他占彪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他几乎有些伟大地说:“去吧,去找他吧。我会等你。我已经回来了。你也会回来的。”
第32章贪心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谭啸龙给楼越面前的酒杯倒上酒。
“没什么辛苦的,不是还有你请的两个护工轮班吗?”楼越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一大口,像喝水似的。谭啸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她缓了缓,接着说:“有人来看他的时候,我作个秀而已。”
“你应付得了,那我就放心了。”谭啸龙说。
这段时间他急得百爪挠心。真要是作秀也就罢了。她还跟占彪逢场作戏起来了。有一个采访里,占彪靠在病床上,楼越拿着勺子给他喂饭,没吃两口又给他用纸巾擦一下。占彪那受用的样子,看着真叫他窝火。要是可以的话——谭啸龙幻想了一下,趁着占彪现在是个废人,叫人动点手脚把他了结了,岂不快哉。
有天晚饭过后,他在客厅里和阿萍一起看到那个采访短片,他一言不发。阿萍也一言不发。就是这时,他知道她知道了。不然,她至少会对占彪的事件发表一些悲天悯人的言论,问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占队长。
弟弟谭啸虎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哎哟这不那谁——”然后他就哑了火,也一言不发。
楼越喝完脸就红了起来。她往沙发上一躺,把脚放到闷闷不乐的谭啸龙的大腿上,往他两腿之间推推。“好不容易见到我,你怎么一点也不猴急了。怎么,生我的气了?”
谭啸龙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捉住她的脚尖,一脸严肃地说:“我没生气,我就想知道,你准备管他到什么时候?”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把酒杯放到了桌上,起身跨过谭啸龙的腿,骑坐在他的腰上,俯身将脸向他的嘴上贴去。他的胡子没有刮好,有点刺挠。他仰视着她,抬头纹在额头上齐刷刷地冒出来。她低头看他,任头发覆盖在他那有些委屈的脸,然后俯下身来,隔着自己的头发亲吻他,在隐隐绰绰中接触到他迎合的嘴唇。
也许是酒精的原因,她阔绰地伸出舌头,钻进他的嘴里,探索着。“这几天你没少抽烟吧!”她说。
谭啸龙发出一阵半是叹息、半是喘息的声音。“烟我是抽了不少,”他咬着她的头发,不情愿地说,“因为我……想你啊。”
她好像不想他。她迷上了她的新角色,一个可歌可泣的英雄的妻子。他看得出来,她非常胜任这个角色。这么重要的角色,他能不让她演吗?
之前她好像很喜欢她作为他谭啸龙情人的角色。她把这个角色视为情趣。她对他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要他假意强迫她去做,然后她再卖力地做起来,做得让他叹为观止,应接不暇。最后,她还要问他是否满意她的服务。这让谭啸龙感觉怪怪的,但,他是满意的。
对这个角色她是不是已经腻了?他能提供的那点奢靡和温存,怎能抵过她骨子里对正统的归属感。她终究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属于那个电视屏幕后制造的世界,伟大,高尚,充满了值得歌颂的人物和事件,每个被选中歌颂的人,必定有一段光荣的历史。他们早就准备好做这样的人,而他谭啸龙的历史不堪回顾。
她现在又在用那种xpt看穿他的眼神看他。她研究着他,说了一句:“你想我啊。我也想你啊。”她说得那样平淡,谭啸龙想,根本不能和她在电视上说到占彪时流露出的那种深邃相提并论。
“哦。”他拍拍她的脸,好像在说,他知道她是在哄他,但他不是很介意,因为他没资格要求。
“你难道怕我在医院伺候他,伺候上瘾了,乐不思蜀了?你是不是傻?”楼越仰起头笑得直抖,弄得谭啸龙的两腿之间也跟着一下子激动起来了。出于习惯,他开始松开裤腰,让压力弹出。
“今天晚上你不要睡了,我要你好好伺候我。”她看着他那里,放肆地说:“我当然想你了,想死了。”她用手抓握住了他,慢慢地坐了上去。
这句话和紧随其后的动作,让谭啸龙马上陷入了狂热。他用激烈的连续重复动作让她猝不及防,发出了尖叫。他无法抑制这样的激烈,他希望用他能给她最激烈的刺激,唤起她曾经的迷醉。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哼哼唧唧起来了,但是谭啸龙知道,她真喜欢的时候,她会羞涩又疯狂。现在她只是……游刃有余地呻吟。
谭啸龙的心乱了,动作也没了章法,开始忽快忽慢,腾挪转移,玩起九浅一深的把戏。她终于叫他停下来,指责他:“别这么瞎玩。你在干嘛?你这段时间找别的女人了?”
“我,怎么可能?”谭啸龙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心思去跟别的女人睡觉,就说她楼越这个女人吧,他谭啸龙再看不懂,也起码懂得一条:要是他干了别的女的,他俩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