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笑着点头,“既然娘亲喜欢,留下她便是了。只是丫头二字算不得名字,”看向丫头,目光直对着对方双眼,“我在帮你起个名可好?”
丫头并不闪躲,只是被个美人瞧着有些紧张,红着脸点头:“当然好,奴婢听小姐的吩咐。”
红绣扑哧一笑,丫头心中所想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也不像是坏人,对她的戒心放下大半,大大杏眼眼微微一转,瞧见了院墙里那树开的正好的桃花,嫣然笑道:“‘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往后你就叫梅妆吧。”
“好一句‘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我都不知绣儿竟然也是个风雅人。”洛寻从门里出来,正听到方才她的那一句,不禁赞赏的微笑起来,看向小丫头打趣道:“你们小姐给你取了个好名字,还不谢她。”
梅妆忙要跪下行礼,被红绣一把拉住了,笑道:“别多礼了,咱们进屋在说吧。”
“是,小姐。”梅妆笑望着她,乖顺的到一旁帮伏武往宅子里搬运东西去。红绣则是扶着连翘,迈进了门槛。
院落不算大,只是普通的二进宅院,进了正门并无倒座,穿越垂花门直对着台基相对较高的正房,两侧分别是东西厢房。过了正房一旁的月洞门,呈现在眼前的是打扫整洁的后院,园中两间矮房,是奴仆居住的地方。
伏武走到红绣跟前,笑道:“院子如何?可还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红绣深深吸了口气,拉着连翘的手道:“自我的痴症大好之后,今日是最欢喜的一日,再也没有比充满自由的空气更迷人的香味了。”
连翘面上愧疚一闪即逝,温柔的抚摸女儿的手,道:“绣儿若是喜欢,咱们永远不回去了。”
红绣只是笑而不语,招呼伏武洛寻二人到正厅奉茶。
晚饭是梅妆张罗的,四个人用四菜一汤,也算丰盛。待到饭后,梅妆伺候了茶水上来,被红绣遣去用晚饭,屋内仅剩下了自己人。
红绣欠了连翘太多解释,加之伏武与洛寻皆非外人,她一面斟酌着言辞,怎样说才能让连翘不太惊讶,一面将油灯捻亮了些。
灯火摇曳,勾勒出等下四人的轮廓与暗影。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气息。红绣欣然一笑,语气轻快的道:“娘,女儿有些事要说与你听。”
连翘点点头,笑着拉住红绣的手拍了拍,“你说。”
“娘,其实近日圣京城里传的那个神秘绣娘,就是我。”
“你说什么?!”
“真的,娘,近些日子我一直在绣帕子,托伏武哥拿出府来帮我兜售,现下咱们租房和用度的银两,都是我卖帕子赚来的,一方帕子,前些日能卖到三两银子一条,如今我好些日子没绣,怕是价钱已经抬的更高了。”
连翘惊讶的张圆了眼睛,但想到自个儿身上红绣裁制的衫襦上精致的绣工,心中也不觉得意外,虽然对女儿痴症大好之后突然学会绣活感觉奇怪,可连翘仅将所有缘由归功到善心大发的老天爷身上,此时想到今后娘们两个不会缺吃少穿,女儿又如此能干,心立时放下了。
伏武和洛寻早就知晓此事,见红绣挑明了说开,也不再避讳。
洛寻道:“红绣,如今圣京城里传出消息,说是‘神秘绣娘’已经被商府请到了。”
“我也正要告诉你。”伏武道:“我今儿路过绣庄的时候,本想打探一下消息,无意中听见许多人都在议论商家三少爷请到‘神秘绣娘’的事,大家都说今年月夕评比商家必然稳赢了。”
红绣眯起了眼,她本来还想请伏武和洛寻帮忙,到外面去传“神秘绣娘”被商府请走的消息,让诸葛老爷怒上加怒,更加记恨柳姨娘的出卖,没想到商三少倒是善解人意,先了她一步。
改变未来的一步
和连翘搬出诸葛府的日子当真格外惬意轻松,红绣并未马上开始绣活,每日只顾着带连翘和梅妆出府去闲逛,添置了一些新衣头面,胭脂水粉之类。
这二人都是受苦惯了的人,偶然不用作粗活累活,还直嚷嚷不适应,回到家里都抢着做活。倒是红绣,在现代十指不沾阳春水惯了的,如今不用伺候人了,仿佛她又回到了现代平等的社会,心情也前所未有的清朗。
“绣儿,这些日怎不见你去绣庄兜售帕子?”连翘坐在木制雕花圈椅上,低头缝补衣裳,忧心道:“眼瞅着咱们搬出府来也住了三四天,每日都花那么些银子,家里头柴米油盐样样都要用钱,坐吃山空怎么成。”放下活计,抬头口打唉声,又道:“都怪娘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娘,你莫要担忧。”红绣放下白瓷的茶盏,笑着拉住连翘的手摇晃,道:“女儿不去也是有女儿的考虑,虽然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不过我约莫着不出十日,就会有大买卖上门。”
“当真?”
“自然当真,娘,我何时骗过你了?”
安抚了连翘,红绣歪在圈椅上,仰头望着满树即将凋零的桃花,陷入了沉思。
面儿上瞧着她这些日忙里偷闲,玩的甚是快活,实际上她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商家三少爷对外宣扬“神秘绣娘”已经被其收入麾下,等于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她虽然无法完全猜透商少行的心思,可她隐约能察觉的到商少行的示好之意。若是她将自己的帕子再往外送,让外人知道她并没归于商府一派,那不等于是打三少爷的嘴巴?
商少行诡计多端,智谋无双,比之诸葛大少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他怎么会看不明白她的算计?只要稍微一想就会明白个大概了。他知道自己被利用,成为她一个小小婢女的复仇工具,还在其中添柴加火,并不怪罪于她,难道是因为三少爷善良吗,当然不是。高高在上的少爷,怎会允许自己被一个下等人耍弄,他瞧着的,无非是帕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