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婠道:“师兄,阿囡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吃点儿东西再继续走吧?”说完,咧嘴一笑,对苏偃眨了眨眼。
苏偃一愣,又立时明白,小丫头竟然借着饥饿的名头,实际是体贴地让众人多歇息一会儿。人虽小,可别提多懂事,苏小少爷笑着点点头,又揪了揪赵婠的小丫髻。
赵婠一路都被人抱着扛着,就只走了一个时辰,精神头挺足,便趁机咭咭咯咯讲起这个山洞因为有夜明砂,所以才被爷爷发现。还拿出那枚圆珠子,告诉苏偃这是传家宝,是在黑漆漆的地方能自动发光的好东西。爷爷说,不到迫不得已,不能拿去换吃食。
夜明砂是蝙蝠的粪便,乃是一味良药。苏偃听得直点头,虽然觉着小丫头所说是实话,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别样感觉。这位山里最好的猎手兼采药人的爷爷大人,运气当真是极好极好呢。至于那颗夜光珠,苏偃倒也见过,不算什么珍罕之至的宝物,却也甚是珍贵,前越的大家公子有这东西也正常。
毕竟急着救人,众人也只是休息了一刻钟,简单填了肚子,又继续赶路。赵婠领着他们往其中一条岔道去,走了半个时辰,隐约听见水声,再钻出这条岔道山洞,面前横亘着一条哗哗流淌的暗河。
此时虽然仍不太光亮,但众人已然习惯了黑暗,苏偃有深厚真气在身,耳目皆比常人灵光很多,他估摸着,这条暗河只怕得有十几丈宽,听那急促的水流声音,只怕还挺湍急。
赵婠道:“师兄,爷爷扎的木排只怕不能一次性载走这许多人,只怕有五六个人木排便要沉了。”一面说着,她指了指山洞入口处一方大石,苏偃看见石上系着粗绳,便明白那定是木排的纤绳。
当下,苏偃叫两个人扯着纤绳把木排拉过来,果然木排不大,载上自己并小丫头,再加两个兵士便是极限了。
苏偃皱了皱眉道:“有一部份人要从水里游过去。”
赵婠把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也似:“不行不行。水冷极了,并且这条河很长很长,木排要足足走两个时辰才能到地方呢。”
苏偃亲手试了河水的温度,果然触手如冰,一股寒意从指尖飞也似地窜上来,他一涌真气,将寒气轻轻松松挡在体外,想了一想,却又不禁放声而笑。
这条地下暗河,居然是个磨练的好所在。或许对自己而言没有多大帮助,但对这群三、四品的军中精锐来说,不断运真气以抵抗寒气,绝对是上佳的锻炼机会。想及此,苏偃兴致高涨,将众兵士召在一起,商量完毕后作了决定。
此时包括他自己在内,尚有十六人,分成两批走,第一批九人,第二批七人。到时候,真气稍差一筹的几人先下河,真气浑厚者则乘木排,等游水的那几人撑不住了,立即换人。真气浑厚者在水中能坚持更久,正好给稍差者较长的恢复时间。至于苏偃,已经决定要争取从头游到尾,他的亲兵黑蛮也表示要舍命陪公子。
好在众兵士皆会水,水性虽有强有弱,却不妨事。赵婠听了这大胆的主意,惊诧又赞佩地直直盯着他们不放。
断肠谷,断肠林
未来近两个时辰都将是强体力活动时间,苏偃让众人再歇息了一会儿,饱饱地将肚皮填满,并命令从来酒不离身的黑蛮贡献出视若珍宝的一壶烈酒,与众兵士共饮,若非赵婠拼命拒绝,只怕也要被灌上两口。
后一批出发的兵士是相对实力较弱者,所以他们获得了更多的休息时间,算上来回花费,甚至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而第一批共九条大汉,加上小丫头片子赵婠,雄纠纠气昂昂,把精气神调整到了最佳,准备下河。
他们都穿着软甲,为了不增加木排的负重量,脱下的软甲只好系在木排旁边,扔在水里拖着走。赵婠背着小包包,蹲在洞里看着那一长串起起伏伏的铁片片,觉着真有趣,咯咯笑个不停。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苏偃招呼赵婠上了木排,小丫头片子自动自觉地拿起撑篙,却被兵士们夺下。她嘻嘻笑着道了谢,一屁股坐倒在木排上,屈起膝,小手撑着下巴,看苏偃他们游水,突然一拍巴掌,喊师兄扔上几条暗河里的鱼儿来尝尝鲜。
苏偃游得正畅快,听见小丫头这微不足道的要求,哪有不满足的道理,劈手便扔了两条巴掌长的鱼儿上了木排。赵婠一声欢呼,饿虎扑食般把鱼儿一把抢在手里,低下头吭哧便是一口,居然直接生吃起来。
木排上几名兵士看得目瞪口呆,却又突然心生酸楚,这丫头竟馋成这样儿?正莫名伤感着,赵婠抬头对他们一笑,扬了扬手中半条鱼儿,甜甜道,几位大哥,这鱼儿味道很是甘美,又鲜又嫩,你们也吃点吧!
兵士们哪会与小孩子争食,忙摇头说不饿。赵婠却又道,要是多吃几条鱼儿,不一会儿就能感到腹中暖暖的,身上也不怕寒,是好东西呢。
赵婠笑得天真,木排上的众兵士与河中的“游泳运动员”们却都有一种弹死丫头脑门的冲动。这么好的御寒方法,怎么此时她才说?
赵婠在心里得意洋洋地笑,让你们逞能,便吃些苦头罢。
苏偃笑骂了一声,也随着大流,捕了两条鱼儿生吃下肚,还别说,这鱼儿虽不大,肉质的确甜美,淡淡的腥味里别有一种鲜嫩味道。至于吃了之后的效用,他却没有多真切的体会,他真气浑厚,本就不太冷,不过问别的兵士,倒还真有暖身之感。
小小木排水中游,黯黯崖壁两岸走。赵婠既然不用出力,很快便百无聊赖,与苏偃说了一会儿话,觉得有些倦了,便在身上盖着众兵士的衣物,呼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