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瞪了慕容浔一眼,仍对那木岚道:“算了,你不说就罢。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小屁孩计较。你是个好汉子,本公子很欣赏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本公子?”
木岚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迟迟疑疑问:“你真的不去抓阿囡了?”
“本公子堂堂大好男儿,怎么会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你放心!”九公子也不嫌木岚身上脏,很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等你们以后想成亲了,本公子还会很大方地送一份厚礼!怎么样?”
木岚开心地笑起来,又问:“我能不能送吃的给阿囡?”
九公子乐了:“当然可以。不如……你把她找来,你给我当侍卫,她做我的丫头,包你们两个每天都吃得饱,再也不用当街抢人家手里的吃食!”
慕容浔脑门上冒了汗,小狐狸总算露出了摇得欢实的狐狸尾巴,三言两语,这木岚倒还要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朋友给领到九公子面前来。
果真,那木岚喜滋滋地点头答应了,甚至亲自领着人去找阿囡,人走以后,九公子得意地大声笑起来。
可惜,找了一圈,木岚哭丧着脸回来,泪珠子直在眼眶里转圈圈,原来,那叫做阿囡的小丫头当真是不见了!
九公子孩子心性,过了一会,便把这事给抛到九宵云外。木岚被领下去洗涮干净,且换了身新衣裳,当真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娃娃。
九公子与他在一处疯玩了一日,越来越感觉这个木岚不同于别的孩子,不仅不怕他,还敢放开胆子与他撕掳。九公子欣喜不已,木岚留下当他的侍卫一事便坐实了。
阿囡……望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各色吃食,木岚不禁愁肠百结,生怕那臭丫头饿极了会啃自己的脚巴掌。
山里有个小姑娘叫阿囡
逃命啊!
阿囡埋头钻进一个小小的洞口,回身,小手一拨拉,那洞口无声无息地被一块木板给挡住。木板另一面,是一处破旧的墙壁,任谁也想不到这破败的墙壁居然会是一块改了装的活动木板。
她把心里的愧疚抛在脑后。虽然觉得很对不起木头这个认识不过半天、却有一口吃的就要分自己一大半的小伙伴,但是,阿囡要保住小命,只有扔下他,自己逃跑!
阿囡呀,你要记住!在你没有成亲生下娃娃之前,你一定不能死!无论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哪怕去偷去抢去骗,你也要活下去,直到你生下娃娃,把爷爷教给你背的东西再教给你的娃娃为止!
可是爷爷哇,阿囡活得好辛苦好累唷!阿囡已经饿了好几顿了,你不要怪阿囡没听话,从密道里偷偷跑进断魂关去找吃食。外面打仗呢,山里连兔子都被吓跑啦,眼看就要入冬了,阿囡还穿着夏衣。爷爷,阿囡只怕挨不过这个冬天啦!
想到这里,阿囡悲从中来,不禁抽噎。她沿着地下这洞口一直钻,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堵墙为止。随随便便掀起右前方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砖头,她在空出的小洞中摸索了一小会,便隐有机括声轻响。这堵墙左右一分,恰好够一个人侧身挤进去。
阿囡扭头望了一眼身后,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还温热的白面馒头,又破啼为笑,心里也感到了几分暖意。
——木头哥哥,你不要怪阿囡没义气,你要是死了,等阿囡也做了鬼,任你打任你骂就是。
从阿囡跳入一处废井内开始,她经过总计一百二十九处机关,其中若引发便足以致命的地方六十五处,可这小丫头却连根毛也没伤着地安然通过,全靠她那几乎是下意识地戳戳点点。若是哪位机关大匠知道此事,定将自己的眼珠子吓得砸自己脚背上不可!
更可怕的是,这小丫头且行且随手按动机关,居然一路从断魂峰顶端的断魂关内一直向下钻了出来。待她从一个树洞中探出脑袋,警惕地四下张望时,竟然已经来到了关外足有两里远的地方,这个方向通往断肠崖。
已是深夜,无月无星,冷风刮骨。阿囡立时打了个大喷嚏,寂静黑夜中,这声音格外突兀响亮。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重又踏着磕磕碰碰的石头梯子,从树洞里一直向下,钻回相对暖和些的地道里面,准备对付一宿,天亮了再回家。
小阿囡可不知道,就在距她不过十来丈的地方,有一支夜行的百人队伍正在潜行。她这喷嚏一响,虽隔着远,已经变得若有若无,但还是将这支队伍吓得尽数伏在秋草之中,半日不敢动弹。
半响,为首之人才极缓极慢地站直身体,双眼炯亮异常,于黑夜中闪烁着寒光。耳朵动了几动,除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凄厉风声,间或两三声兽吼,他再也听不见其它诡异声响。
肃立许久,为首之人方轻轻冷声发问:“我闻声从后面传来,是谁?”阿囡早已钻入了地底,再加上身旁呼吸声音不绝于耳,这位九品上的强者愣以为是自己人犯下了错。
过了片刻,有人期期艾艾回答道:“禀赵大监,是我。”却是队末一人,还兀自掩着鼻子,又闷闷地打了个小喷嚏。
被称作赵大监的为首之人极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方由,你回去,此行不必再跟!”恼怒中,赵大监又有些遗憾,这方由是此行众人里实力最出众的几人之一,来之前就有人说他身体有些不适,这小子却拼了命地争取机会,没想到还是得回头。
方由急眼了,慌忙道:“赵大监,我忍得住,忍得住!”
“此行有皇长孙殿下同行,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且回去!”赵大监哑声再喝,此话一出,那人无可奈何,极不甘地跺了跺脚,慢慢后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