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并不在意这样的打量,只是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然而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可能就没有那么温和了。
“艾伦上校,您先前指控夏安、并且要将他以勾结反抗军的罪行押解逮捕——军部给您发布的任务,应该并不是这样的吧。”谢行笑眯眯的问,“如果将这一点向军事法庭反馈的话,不知道法庭是否会愿意为这件事情做出一个公正的裁决?”
艾伦上校的目光开始逐渐变的危险了起来。
“你在威胁我吗?!”他从喉咙深处溢出了像是被围困的野兽一样的低吼,但是比起威慑,那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无谓的挣扎。
谢行面上笑容不变:“艾伦上校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呢?”
他道:“只不过是想要和您商量一些事情。”
谢行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和阿诺德以及杨乐交换了一个眼神。
商长殷无论如何都必须去A塔走一遭——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定局,并且几乎不可能因为其他任何的突发事件而产生改变。
但就算同样都是去A塔,这件事情也可以因为处理的方式不同,而得到不同的结果来。
谢行他们三人其实都清楚,夏安现在究竟是多少人的眼中钉。
想要为难他的人不胜枚举,也多的是人在等着他跌入最深的谷底的时候自己在出面,伸手拉上一把,以此来获取这位拥有着出众的天资、并且已经表现出来了将这一份天资转化成为了部分能够被窥见的、足以令人难刮目相看的实力的平民少年。
但是这些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他们要先将夏安踩在最深最深的泥泞当中才可以……只有这样,方才能够显得他们的帮助是如何的雪中送炭,而这一份恩情又是如何的厚重,需要对方肝脑涂地的来偿还。
如果他们和夏安并未相识结交的话,那么他们现在或许也是那些冰冷的看客当中的一员。
但是没办法啊,这是自己选中并且认可的好友,那么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再做到袖手旁观了。
这一场浑水,三个人已经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也都一定要跟着商长殷一起去趟一趟。
所以交涉的目的也从来都不是为了阻止夏安去军部,而是在摘除艾伦上校想要施加在商长殷身上的恶名的同时,也能够名正言顺的达成跟着一起去A塔。
很多东西夏安不懂,但是他们自幼便在那样的环境当中长大和侵淫,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的甄别,只是眼睛一扫都能够得出判断来并且自行规避,又或者是采用最合适的方法解决。
“A塔是要为了当初在工业区的事情来调查夏安,而诚如我们先前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情并不是夏安一个人完成的。”
“那是属于我们的小组任务,我们四个人都均等的参与其中并且承担了相同比重的内容。如果A塔要调查的话,也应该将我们都带回去调查才对,只把夏安一个人带走,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艾伦上校冷戾的瞪视着他,然而谢行根本不闪不避,任由他打量。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乍一看是十分温和的,可再定睛细瞧的话,却又会发现这其中是与表面的温和并不相符的坚定和不容动摇。
艾伦上校于是知道,如果自己今天不能够在这里让他们满意的话,那么他也将会很难达成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更别提……周围还有那些教学机甲在虎视眈眈。
只是被那些因为机甲过于庞大的体型而投射下来的阴影所包围笼罩在其中,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惶恐和想要逃离的情绪来,无论再怎么样尝试说服自己都没有意义,因为潜意识里面知晓,那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碾碎成肉泥的存在。
艾伦上校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就像是他此刻内心波动的情绪一般。但是在谨慎的思考、并且多方的权衡了利弊之后,艾伦上校最终还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什么战败后的野兽自喉咙当中发出的“呜噜呜噜”的声响,任何听到人都会毫不怀疑在那当中所蕴含的恶意。
“按照你们想要的来便是!”
在吐出这句话之后,艾伦上校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扫视了周围的那些机甲一眼:“只是以调查的名义,请你们四个人一起去A塔配合一下相关的工作。现在,可以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了吗?!”
商长殷于是装模作样的应了一声——他惯来都是最知晓如何气人的:“哎呀,早这样不是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嘛。”
“我最喜欢和人好好相处了,都是您最开始的时候不配合,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产生呢。”
艾伦上校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大概非常想要冲上来,把商长殷那一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嘴给直接撕碎才好。
但总之,这件事情被这样定了下来。
商长殷断开了自己和这些机甲之间的联系,便只见机甲原本亮起来的金黄色的眼灯如今都尽数熄灭,失去了先前所有的灵动,而只是一尊尊冰冷的废铁,再不复任何的威胁性。
当失去了使用者之后,工具便只是工具,只需要妥善的放置,即便是三岁的孩童也可以大大咧咧的从旁边经过,甚至是抬腿踹上一脚——只要他自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