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汗,淡道:“父亲和母亲可安好?孩子们都乖巧么,有没有让你费心?”
霍夫人柔柔一笑,她没听?他?的话,一边伺候他?解开披风,一边回道:“父亲身子康健,母亲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大好。晟儿现在会使弓了,月姐儿前段日子刚换了牙,说话一直漏风……”
霍家的形势非常简单,老将军解甲归田,一心种花养草,霍老夫人日日礼佛,不理俗务,除却?领兵在外的霍凌,家里只剩下霍夫人和一个妾侍。霍夫人生下一子一女,那妾有一个儿子,两人都是很?好的性子,在男主人不在的日子里,几乎处成了姐妹。
儿女双全,妻妾和睦,霍夫人虽出身低微,但勤俭持家,温柔贤惠,出门在外,谁不羡慕霍凌有一个好妻子?
但霍凌对此并无?所觉,若不是夫人太贤惠,张罗着给他?纳妾,他?守着一个人也未尝不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对于妻子的期望,只是帮他?守好内宅,侍奉双亲足矣。
他?淡淡笑道:“辛苦你了。”
这?么多年,她做的很?好。
霍夫人有些羞涩,双颊上飞起一抹红晕,“都是我的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
她道:“对了,表哥你用过午膳了没有,我让厨房把菜热一热,再温上一壶酒,如何?”
霍夫人原是寄居在霍家的远方表亲,婚后她很?快就发现,霍凌不喜自己叫他?“夫君”。
她是个识趣的女人,便一直沿袭之?前称呼,成婚这?么多年,即使有了两个孩子,也一直没有改口。
“不必。”
霍凌掌军多年,身上多了丝沉稳,说话也是命令式的,“我去书房一趟,无?事不要打扰。”
“表哥——”一听?“书房”两个字,霍夫人眸光闪烁。她叫住霍凌,轻声道:“你这?么久不回来,父亲母亲都念你,孩子们也想爹爹了,有什?么紧要的事,缓一缓不行么?”
不自觉地,她的语气里掺杂了一丝幽怨。
霍凌迟疑一瞬,道:“我如今风尘仆仆,衣裳都没换,怕冲撞他?们,待晚上吧,你布置一下,晚上办个家宴。”
他?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从进府到现在没有一炷香时间,夫妻说了不过十句话。霍夫人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眼底一片苦涩。
“夫人,饭菜还热么?”
一旁的小丫鬟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热。”
霍夫人的声音很?轻,“两斤牛肉,一盘油焖春笋,一碟醉排骨,送到书房。酒就不要温了。”
她方才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气,他?身上有伤。
*
霍凌大踏步回了书房,他?许久未归府,但整个房间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理,桌案上一盆鹿角海棠开着淡紫色的花,小巧可爱。
可这?并没有激起他?的半分波澜,霍夫人做的太好了,润物无?声,他?每次回来都安排地无?微不至,以至于现在成了理所当然。
霍凌并没有处理公务,他?把书房暗阁打开,轻车熟路地从里拿出一副卷轴。那卷轴看起来有些年头?,边角微微泛黄,他?抽开红绳,慢慢把它铺陈开来——艳丽的海棠花簇中,少女乌发如瀑,雪肤似云,娇憨地躺在花丛里,几个花骨朵儿落在她的身上,她垂眸看着,鸦羽般的睫毛浓密又纤长?,美的不似凡间人。
霍凌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画中女子脸庞的那一瞬,蓦地停住了。他?眸色深沉,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充满着克制与挣扎。
第27章第
27 章如今她已为人妇,他也娶妻生子?,各自成家,本?不该心存妄念。
但这妄念又着实在他心底扎根,发芽,萦绕盘旋。
霍凌作为曾经金尊玉贵的浪荡公子?哥,他有一双白玉修长的手,如今经历北疆多年风霜,掌心已经磨了厚厚的茧子?,犹豫再三,粗粝的指腹落在画中女子的鬓角处。
或许是不愿亵渎她,也或许是不愿伤了她——即使是在画中,他也不愿让她受丝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