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是一封讣告,是策衍的死讯,因病去世,只差了那么几日便是郎晟和许倾落成亲的正日子的时候他便已经去了。
许倾落还记得那个时候琅晟坚持要带着她去奔丧,被许倾落狠狠的奚落辱骂了一顿,在那个时候的许倾落眼中,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策衍简直是让本来就不被她看好的婚姻中蒙昧上了又一层阴影,她本来就对琅晟厌烦,对方居然还要让她这个新嫁娘和他一起去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奔丧,简直是可笑,是侮辱。
许倾落记得那是琅晟第一次对她红了眼,那一次因为她话语中对策衍的多有侮辱,男人甚至抬起了手,最后男人还是没有动她一个手指头,他只是疲惫至极的在新婚的日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收拾好简单的包裹,独自离开了将军府。
琅晟在几日后又独自一人回来了,回来之后他便大病了一场,便是那本来便因为伤势留下残疾的腿都更瘸了几分。
前世的许倾落觉得一切是琅晟活该,此刻的许倾落想起来却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揪痛还有愧疚。
她前世不止不是一个好女人,甚至是一个恶女人,她伤害琅晟太多太多。
“在下策衍,方才对姑娘多有冒犯了,还望见谅。不过不知者无罪,我们也算是有缘不是,今夜这一场筵席在下是不能够做东了,待到过两日闲暇,姑娘和琅兄可一定要给在下机会做东,好好尽一个东道主的义务,让琅兄你们宾至如归。”
公子衍的声音中满是真诚还有一点歉意,似乎真的为方才和许倾落说话的些许唐突道歉。
许倾落回过了神,抬眸对上公子衍一张俊雅病弱的容颜,旁边是琅晟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
微微一笑:“应该说抱歉的是小女,公子方才说是因为故人相见才慷慨解囊,小女却是误会了,方才言语间有不便之处,才应该请公子见谅。”
话音落下,许倾落也是拱手一礼,虽然行的是男子之礼,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显得比公子衍还真诚。
“小姐能够有一份戒备之心才是好事,琅兄的身份地位确实有不少人从其他地方使力,当年我走的时候就担心琅兄这个人实心,现在琅兄的地位更高,身为他身边之人,更应该时刻警惕。”
公子衍眼中是真切的赞叹,他也确实是欣赏许倾落,从相见到现在许倾落始终没有被他套去了话,也没有被他的话语牵动,直到琅晟过来认真介绍过了又能够果断‘认错’,这份心智与能屈能伸的性子倒是女子中殊为少见的。
“那小女更应该感激公子多年前对将军的尽心。”
许倾落唇边的笑越发的温和,不论策衍今日的偶遇是真的巧合还是早有安排,无论这位公子对琅晟现在是个什么用心,起码看琅晟对他的态度言语还有前世的记忆,许倾落都要对对方客客气气的,她不会让琅晟像是前世一般,再也一丝为难。
“究竟怎么回事儿?”
琅晟看许倾落和公子衍两个人互相道歉,又互相恭维,简直是有些糊涂的厉害了。
“哈哈,琅兄,我们之间说的什么你回头自然知晓,现在更重要的是我要恭喜你找了个贤内助呀。”
公子衍手中的折扇展开,轻轻的扇动了两下,扇坠子轻轻的摇曳着优雅的弧度,便像是男子的动作一般:“相信日后有落儿姑娘相助于你,你定然是如虎添翼——”
“敝姓许。”
许倾落在公子衍称呼出落儿姑娘这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手痒,厌烦的很,她的闺名是能够随意什么人都出口的吗?
除了家中的长辈亲人,许倾落唯一愿意被人称呼为落儿的也只得一个琅晟,其他的人,还是算了吧。
又不是真的十三岁的小姑娘,听着觉得怎么就这么腻烦。
“噗,好,许姑娘,一点儿都不相让,琅兄日后若是真的和你成亲,看来倒是不一定谁护着谁了——”
“策兄,落儿不论是否厉害都是女子,她日后就是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身处险境。”
琅晟截断了公子衍的话,他自然是认同公子衍许倾落厉害的话了,和许倾落在淮县的那些经历还历历在目,别说普通女子,便是男子也少有及的上许倾落的,但是琅晟对许倾落的厉害在认同之余更多的是担心,因为比其他的女子都要厉害,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往危险里钻,还不是一次两次,琅晟想要遏制住许倾落的冒险精神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眼看着公子衍不止不能帮忙还可着劲儿的给许倾落叫好,他就不愿意了。
公子衍看着琅晟那一副认真至极和他理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好,是我说错了,咳咳,琅兄你决定就好——”
一边笑着却是又咳嗽了起来,方方消减下去的不正常的红晕再次出现,甚至这一次多了些紫色,男子的身子都因为剧烈的咳嗽有些弯曲了。
千岁惊慌的喊声响起,瞬间刚刚轻松的气氛就跟着紧绷了起来,琅晟的面上收敛了笑,换上了紧张,正要上前搀住公子衍帮他行功运气。
许倾落看到了公子衍痛苦的表情,更加看到了琅晟眼中的难过,心底一瞬间下了决断,她一把拉住了琅晟的袍袖:“阿琅,公子衍患的究竟是何病症?只是伤了心肺若是仔细保养应该还不至于此。”
她已经决定要帮着公子衍治病,起码不能够让他在几年后便英年早逝,不是为了她对这位让自己觉得有些莫测高深的公子衍有什么恻隐之心,她还是对他有些警惕,而是许倾落一丝半点儿不想要琅晟难过,她不想要再经历前世一般看着他孤单落寞满是凄凉的背影前去给自己的挚友奔丧,不愿意看到他伤心过度大病一场!
“策兄三年前为了帮助我掩饰行藏帮我坐镇帅帐,被西域人偷袭伤了心脉,后来更是被埋在大雪中整整三日三夜,寒气侵入肺腑,那些名医圣手全然无法——”
琅晟的声音破碎,含着凄然,他望着被千岁搀扶着不断喘息咳嗽的公子衍,想到对方曾经的纵马恣意,便觉得一阵难受。
方才还想着上前搀扶,这一阵子却又不敢上前了:“是我当年没有考虑周全,致使西域人长驱直入帅帐,也是我回营太晚,没有及时救下策兄,才会害他至此!”
琅晟的眼中全是愧疚,他的声音低沉的让许倾落揪心。
“我应该可以帮他看看。。。。。。”
许倾落按住琅晟的手,轻声道。
无论如何,她不愿意琅晟难过。
“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