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被他吓得向后面挪了挪,四肢着地半蹲在地上,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好奇又畏惧地看着兰奕欢。
从她的喉间,发出了几声类似于野狼咕噜咕噜的低吼。
兰奕欢定了定神,这才逐渐发现,这位姑娘好像有些问题,无论她的眼神还是举止都非常像是野兽,而且,似乎不会说人话,倒是狼叫声惟妙惟肖。
兰奕欢连忙说:“嘘,你不要再叫了!一会真把狼群招来,咱们两个就都死定了。”
这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看了兰奕欢一会,倒是真不叫了,忽然“嘻嘻”笑了两声,带着股痴意,不太标准地说道:“活,下去,活下……去。”
兰奕欢一怔,但对方却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话,并且逐渐放下戒备,真的像某种小动物一样,挨挨挤挤地试图往兰奕欢身边蹭。
兰奕欢道:“刚才救了我的人是你吗?”
那姑娘也不说别的,好奇地嗅了嗅他的衣襟。
兰奕欢无奈道:“唉,你这个人,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他一边说,一边费劲地抬起酸痛的手臂,解下自己的外衣,给这位姑娘披在身上,犹豫了一下,又给她系上了衣带。
他本来就受伤失血,这样把衣服一脱,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他转头四下看看,发现自己身边还堆着一件男子外衣,兰奕欢也顾不得追究是谁留下的,立刻就穿在身上了,有点大,倒是暖和许多。
他和那名奇怪的姑娘又一起在山洞里等了一会,待着也是待着,兰奕欢便逗她说话。
两人交谈了一会,他发现对方记得点达剌语,要比说汉语熟练很多,看来,她很有可能是那个地方的人。
没过多久,兰奕欢的侍卫们就顺着他留下的记号找过来了,短暂的相处后,那位姑娘已经非常喜欢他,试图用牙咬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兰奕欢就蹲下身来,冲她伸出手,说道:“你要是愿意跟我走,就握住我的手。”
姑娘迷茫地看着他,兰奕欢冲她笑了一下。
似乎被这个笑容给晃住了眼,姑娘也不知不觉随着兰奕欢笑起来,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兰奕欢的掌心中。
兰奕欢亦是微微一笑,手指收拢,将她带回了宫中。
两人因此而结缘,兰奕欢回去之后也找了太医来为这位姑娘诊治,这才知道,她原本应该是个智力正常的人,但是服用了某种损伤神经的药物,导致智力退回到了三岁左右的时候。
兰奕欢倒是有些不解,便问道:“智力退回三岁的时候,为什么就会学狼叫了?我……朕三岁的时候也不会这个啊。”
太医道:“回禀陛下,有种可能,就是这位姑娘小的时候因为什么缘故在狼群中长大,潜移默化之下,便小小年纪就熟知狼语了。”
这个猜测倒是十分合理,尤其是达剌族世代生活在草原上,以狼作为图腾,人与狼之间的来往非常密切。
很多孩子从小就接触狼群,喝狼奶,甚至闻到他们身上的气息,野狼们都不会发动攻击,如同狗与汉人一样,有着天然的亲近。
兰奕欢没有找到这位姑娘的亲人,就一直把她养在宫里,尤其是这个小姑娘除了他谁都不喜欢,看见别人接近就龇牙咧嘴,看见兰奕欢就喜笑颜开,兰奕欢只好承担起了教化她的责任。
当时宫里的大臣们还为此十分高兴,因为他们可算见着皇上身边有个女人陪伴了,至于身份,他们其实已经不怎么挑剔了。
毕竟兰氏皇族一向子嗣不丰,皇子们一个赛一个的不好女色,倒是对权力都野心勃勃,能娶个妻,留个后,不容易。
当时很多人都在传,以后这姑娘是要封妃的,但兰奕欢自己知道,他明明就是在……年纪轻轻地当爹。
他一点点教会了对方穿衣行走,礼义廉耻,也看着她在太医的治疗下,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
这样的生活,会让兰奕欢有时候会觉得不耐烦,有时候又觉得欣慰快乐。
直到有一天的清晨,他下了早朝回来,发现这个莫名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子不知所踪。
虽然之前嘴上总说,这丫头总黏着自己实在是太烦人了,但人不见了,兰奕欢还是派了许多暗卫到处搜寻,甚至连宫中每一处水池里的水都抽干了检查个遍,还是不知所踪。
死不见尸,那就是还活着,往好处想,或许她彻底想起了记忆,便回家去了。
但兰奕欢却总是怅然,老觉得没这么个人总跟在自己身边了,心里空落落的,时常惦记,所以也一直没有放弃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