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夏梨自己也很争气,他不否认这一点。他从来都是很公平的人。他是很尊重女性的,他爱她们,正是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后来摄像机撤了,没了镜头,他和夏梨仍然相聊甚欢。比犊羊般少女更美的是什么?是眼里带着如犊羊对头羊般仰慕的少女。哦不对,不是仰慕,是孺慕、思慕、渴慕。叶怀棠严谨地纠正自己,他可不能用错词语。
经验告诉叶怀棠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以头疼的理由请夏梨扶他上楼休息。
男人也要有脆弱的时候。夏梨细细的胳膊穿过他手腕、彷徨几秒后又揽住时,叶怀棠再次确信这一点。
但又不能太脆弱,唤起保护欲后,便要自己站起来。这时候也无需表现得太温柔或谦和,她都已经走进你的房间了,该是教她长大的时候。
夏梨自己在作文里也这样写:“长大,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是百合花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破土而出”,多么贴切的用词。叶怀棠又一次在心里说,夏梨,我们真是知己。
夏梨怕外头的动静吵得他头更疼,转身把门关上。
叶怀棠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再一次感叹上天的恩赐。他原本没想到会这样顺利的,来江城不到半年,上天赐给他这样的宝贝。
无需他多说,就会主动关门的宝贝。
于是他从躺椅中站起来,房间简陋而狭小,只走了两步,便把女孩逼在墙角。
“谢谢你,夏梨。”
“叶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倒杯……”
“水”字没有说出口,夏梨惊恐地看着老师的五官被无限放大,好像要把她吞噬一样地放大。
她被封住嘴巴的那一刻,眼睛、鼻子、耳朵,好像也全部被堵住了。她不能看,不能听,也不能说话了。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老师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
夏梨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自保意识已经让她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身前的人推开。
尽管叶怀棠没有防备地任她打闹,但她还是只能把他推开短短一肘的距离。
黑暗中亮起一丝短暂的光明,她看见叶老师笑得无辜极了,“怎么了,你不喜欢老师吗?”
“你不知道老师喜欢你吗?”
夏梨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叶老师仍然和之前一样,笑得温柔,语气也温柔——是那种,只对她一个人有的温柔。
她一直都分辨得很清楚,叶老师只对她这么温柔。她一直对这份独一无二的赏识心领神会。
所以……她不喜欢叶老师吗?她不知道叶老师喜欢自己吗?
叶怀棠欣赏她的沉默和彷徨,然后轻轻地牵住她的手。很好,她没有抗拒。他把她牵到床边,轻轻地扶住她的双臂,倾身,低头。
“长大,是百合花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夏梨,你的作文写得很好……”
男人的五官再一次无限放大,再一次要吞噬她的。
夏梨看见从前她觉得好看无比的那对眼睛、那只鼻子、那片嘴唇在逐渐袭来的黑暗中扭曲变形,变成了长着獠牙的鬼。
她抖着手抓住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用力砸向了身前的人。
她太矮也太瘦小了,被叶怀棠握在手里,以至于即使她决绝地冲着他的脑袋攻击,最终却只砸到了他的肩膀。
叶怀棠吃痛地倒在了地上,夏梨看着蜷缩的男人,什么也没想,跳过他的身体冲出了门。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夏梨不应该比之前那几个更顽固才对。
萧瑟的秋风吹得叶怀棠脑仁疼,他百思不得其解。身后响起喇叭声,电视台的车来了,导演探出头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不耐烦地又换上温和的笑脸,迎上前去应付这些叫他恶心的名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