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这座宅院里种了许多木渺喜欢的花卉绿植,导致她在院子里溜达的积极性也高了不少。
她一只手扶着房屋的墙壁,动作有些笨拙地缓慢移动着。
“小姐,我扶着您点吧。”一旁的佣人看着提心吊胆的,忍不住问。
木渺转过头,朝她晃了晃手,笑道:“我一个人没关系,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那佣人站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了她一会儿,见木渺虽然动作有些别扭但索性还算稳当,看了一会儿叮嘱几句便进屋了。
宅院外,一辆银色流线型的保时捷停在门口。
穿着驼色大衣的女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黑色的绒质高跟鞋踩在地面上,茶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低马尾垂着,浑身透着股优雅馥郁的韵味。
穿过大门看到扶着墙壁缓慢走路的木渺时,她的视线一滞,眼里流露出诧异和茫然,脚步不自觉快了起来。
走到附近,她才敢压着声音,难以置信地喊道:“渺渺?”
闻声,木渺回过头来,眼里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想朝她迎过去才发现腿脚不便,只能喜笑颜开地应道:“表姐!”
谢安羽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赶紧走过去扶住木渺的手臂,带着她走到院子的小亭里,将她扶坐下来。
将近两年没见木渺了,谢安羽想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闲言碎语里听到的那些告诉她这不会是什么让木渺愉快的经历,因此只能把这股疑惑暂时先压下去。
她的头发比以前更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的栗色,现在发根处已经重新长出大约十厘米的黑色发茬来,看样子几个月没打理了。
远远看上去身量也抽长了些,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肉感。
长相和以前倒是没有明显的不同,但应该长开了些,更大气温婉,只是眉宇间不像从前裹挟着那么多的单纯和无忧无虑,现在看上去总隐隐夹杂着一股愁绪。
谢安羽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沉默了许久才故作轻松道:“长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木渺用手掌托着下巴看她,眼里像是有闪烁的星星:“我哪有啊?倒是姐姐你,怎么短短两年里变了这么多啊,别说,还真有一股国际大音乐家的架势和气质。”
谢安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见周围没闲杂的人,于是随意地翘了个二郎腿,脚尖时不时左右晃晃:“你故意的吧?我都快烦死了,你还不知道你那双姥姥姥爷,为了谢家书香的名声,巴不得把所有子女都弄去关起来学艺术。我现在就连吃什么穿什么,怎么吃怎么穿都要听别人的安排,受他人的摆布!”
谢安羽边说边不住灵活地翻着小白眼,话里话外透着说不出的郁闷。
从前的谢安羽是个洒脱率性的,在A市一堆富家二代还有身世显赫家子弟中的人缘很好。
只是十岁被迫开始练习钢琴,后来出了谢妤烟的事,谢家两位当家的一声令下她就被强制性带去国外脱胎换骨,包装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骨子里的随性不羁都掩盖在了如今的典雅之下。
只能从她身边的一些细节里窥见从前的叛逆。
见木渺的视线看向门外那辆银色保时捷,谢安羽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不满:“我之前那些个颜色款式缤纷的,全都被他们给锁了,就连现在这辆还是我说破天,说它怎样怎样谦逊低调才拿到手用的。不仅外型,就连价格都要严格把控,不然打上炫富的标签很败坏路人缘。”
见自己传递的情绪过于负面,怕影响到木渺的心情,谢安羽很快就刹住了话头,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来的,早就习惯了。”
木渺眸色深深地看着她,脸上原本的笑意都淡了下去,轻声问道:“姐姐,你没想过要反抗吗?”
谢安羽一愣,而后复又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刮了刮木渺的鼻尖,“不一样了啊,从前妹妹可只会心疼我的。”
说完,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无奈苦笑道:“谢家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封建的王权社会,什么都在太后手里管着,我哪里逃得掉呢?”
木渺低垂下眉眼,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谢妤烟,也是谢家铁血制度下养出来的天之骄女。
小时候给家族带来荣耀,等到了适婚年龄还要通过已经取得的成绩润色,从而为家族巩固更大的利益。
“渺渺……”谢安羽轻轻唤了她一声,手指摸了摸她软软的发丝,“你的情况比我好得多,所以,要尽情去享受生活,好吗?”
木渺心头泛起些苦涩,抿唇“嗯”了声。
“哎哟,别搞得好像我平时在坐牢一样,现在整天一堆人围着我转,除了少了点自由,其余的也没什么所谓。”谢安羽见木渺情绪低落下去,赶忙安抚道。
“那你就没有真正想做的事?”木渺问道。
谢安羽一愣,眼里分明有什么东西闪过,抬起头却仍旧没什么所谓地笑了:“想做的未必能够做好,所幸现在的事情我也不十分讨厌。”
“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谢安羽想抬手挠挠头,却发从前的短发如今已经被妥帖地扎在了一起,那样做只会扯乱它,只得把手又垂下来,“回来办音乐会巡演,大概过几个月还要去别的地方。”
木渺抿了抿唇,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得安抚似的握紧了她的手,手心微微有些发凉。
“等过几天,我去把妈妈的画拿回来吧。”
谢安羽一愣,“什么画?”
木渺见她茫然的表情,心猛地沉了下去,身子有些僵硬地说:“就是我托人送去给你,让你帮我收着的。”
在看见她表情的那一刻,木渺就已经猜测到了最坏的结果。
“什么时候的事?我并没有收到。”谢安羽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反握住木渺的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木渺稳着心神问道。
谢安羽回想了一会儿,“八号,在洛杉矶有事延误了几天才回来,难道……”
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木渺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懵,“我是七号早晨催她去送的……”
谢安羽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她如果送到谢家的话,那姑姑的画肯定被奶奶给拿走了!”
脑海里出现那个满目透着精明的妇人,就连女儿死后都不忘榨干她最后的一星半点价值,木渺想起她都忍不住觉得反胃。
“我去找她要回来。”
谢安羽长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那个人不是她们可以轻易说动的,但她也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木渺的手,坚定道:“她这几天都在入股的那家恒生医院参加季度会议,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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